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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横死的盗墓者(1)

盗墓者,自古以来很多都惨遭横死、不得善终,有些还连累到子孙后代一块遭殃。可见干这种伤天害理逆人伦的事情是会遭报应的。《易坤文言》里所称,哪怕死了也比这般委屈的活着好。虽然只有每天的三四块但是积攒下来还是不错的,毕竟现在的她住在山上菜地旁,也能独自养活自己了。第一件怪事:在女儿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王家堂屋里突然飞进来一只大蛾子,那蛾儿张开翅膀得有人巴掌大小,怎么赶都赶不走,一直围着王家两口子头顶转悠,一会落到饭桌上一会落到凳子上一会又往两人身上扑

她越来越认为自己已经变得不人不鬼,可是刚等第一个孩子落地,工作虽累但是比在农村种地要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呀呀,胖母猪,赔钱货,没人要……”无意间从隔壁家孙子口中听到的话如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了小霞的心里,成为一个永久的肉刺,越陷越深。不是没感觉,只是已经麻木了。从最初听到嘲讽之语的激动反驳到回家哭诉再到如今的默默转身,她明白或许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她厌恶这个世界,厌恶那些辱骂她的小孩,厌恶那些曾经把她捧到天上又一下子把她狠狠摔到地上的人,她甚至厌恶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当初要听从医生的话用了大量的激素药物,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句意思很明了,多少次在冲动到极致之时拿起菜刀准备对着大腿、肚子等脂肪堆积的地方狠狠斩下,削掉那些让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的肥肉,可是她依然不想死。

她要活着,要坚强的活下去,要笑着过好自己的生活。不靠父母,不靠男人,她不信凭自己的踏实勤奋还有干不成的事情。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让自己能抬起头来,活出个人样,给那些曾经无情辱骂嘲讽过她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开荒地,种菜,一天天早出晚黑的辛劳耕作。小霞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体重竟然不再升高了,或许还是劳神费力的功效吧,可惜这时的她已经看开了,体重没那么重要,开心才是最根本的。一季的辛苦耕耘没有白费,小霞靠卖菜挣到了第一笔钱。

再一次让小霞成为村里人焦点的是她的死亡。一步步垦荒扩到种菜规模,到学习新的种菜技术引进新品种,小霞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蔬菜卖到了镇上。积攒下来的钱越来越多,体重一天天减少直到还剩下150斤,小霞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嘲笑的赔钱货了。村里人的评价也开始转变,打招呼时笑脸也多了起来,人性总是这般。

家里的媒婆又开始陆陆续续回来了,这回别人看中的不再是她的外貌,而是钱。女人总归想找个老公有个依靠,平平淡淡的过小日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尽管小霞明白来求亲的没几个好人选可她还是决定找个男人就嫁了,因为她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然后用一生的爱去疼她。

小霞结婚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似乎还不错,积德行善之家,男方家的本性便显露无疑。在抢走了心爱的儿子之后,她的男人便把她赶回了娘家,理由是睡她都嫌恶心。风言风语又在村里传开来,这回有人同情也有人笑话,总之小霞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次打击还不够,竟然又来一次。命运如此坎坷不公,总是在即将触摸到希望的关头给自己一当头棒喝,小霞想轻生了。可是她舍不得还没满周岁的儿子,那个浑身奶香味的可爱宝宝,那个自己承诺用一生去疼爱的孩子。几次要孩子无果之后,小霞还是最终冷静下来,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因为从上一次的经历中她明白了,人要为自己活着。

依旧卖菜种菜,她回归到了山地,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她有过期盼,盼望着丈夫能回心转意,盼望着用自己的所有积蓄去换回儿子,可事实还是那么残酷,连这点小心愿都不能满足。二十多岁了,本以为孤独终老的她终于等来了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一个老婆跟人跑了的离异男人。那男人长相不错瘦瘦高高的还挺帅气,虽然也只是在城市的建筑工地上做小工但是在小霞眼里已经算很不错了,能有个这样男人做梦都没想到。

在一片质疑声中,小霞又结婚了。这在当时的农村,是不守妇道的行为。好在那男人对小霞也是百般呵护,疼爱有加,压根没嫌弃过她的肥胖。结婚不久,小霞就跟着新丈夫一起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地村子,去了城市的建筑工地打工。中间的那几个月,只偶尔从小霞父母口中听到关于她只言片语的消息,说是两人感情挺好准备要个孩子,恩泽及于子孙,村里人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在自己嘴里心里出现过、评判过无数回的人就这么没了,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些曾当面嘲讽过她的碎嘴妇女甚至还有些负罪感,好似是曾经的那些恶毒语言害死了小霞一般,其实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估计还是人死之后的良知觉醒所带来的惭愧吧!

小霞的尸体被亲属运了回来,再好奇的人也不敢去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因为从三十米高升降机上摔下来的人死相一定很恐怖。据说,那那天早上小霞吃过早饭就上了升降机准备给十二楼的工人送水泥浆。她的工作很简单,除了给工友做饭就是随着升降机上上下下照看运送的东西。往常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可是这回却奇了怪了,前一天晚上还检查过的钢缆竟突然断裂,结果就是底下人眼睁睁的看着小霞从降机上掉了下来,摔得头骨碎裂,脑浆鲜血四溢。颌骨头骨都碎开了,人头直接从中分成了两半,不用想,人肯定已经没气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小霞的丈夫几乎哭晕了过去,他不知道刚如何向她父母交代。如果不是自己带她来工地,或许就不会出这事。他在心底骂自己骂了千万遍,后悔了无数次,却也无力挽回小霞已逝的生命。

或许,就算小霞不来工地,也会出事。因为,一些死亡预兆早已经出现,只是小霞的父母没有仔细推敲。死讯传来之时,一时两口子还不敢打死,母鸡也成了餐桌上的一道菜。本来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蛾子,积恶行坏事之家必遭报应、殃及子孙,也就光扑腾着试图把这巨蛾往门外撵,可是那蛾子怎么赶都不走,好不容易拿扫把撵到门外了又往回扑,就好像家里有什么它舍不得的一样死死不愿离开。

那巨蛾飞累了便停在在墙上挂的相框上头,翅膀一扇一扇,那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中的小霞还是病前的俏模样,依偎在父母身边笑的如花般灿烂。王家两口子见那巨蛾也不胡乱扑腾了就干自己的事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那巨蛾才一飞一转身的走了。

王家两人当时也没多想,看看墙上的挂钟显示已经八点十五了,就匆匆忙忙拿上农具去地里了。直到最后小霞死讯传回来之后两人才想起来那巨蛾飞走的点儿和小霞坠楼的时间竟然惊人的温和,一分都不差。有人说,那巨蛾估计是小霞的一丝魂魄所变或者小霞的魂魄驻进了巨蛾体内,好飞回来再看一看自己的家和自己的爹妈。

在农村总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其实人死之前魂魄是一丝丝逐渐分散开的,等三魂七魄都离体之后人就彻底死亡了。一般是天魂和地魂先走,命魂最后才走。在三魂散开之前有些不愿意离开的魂魄都会化作一些常见之物在留恋的地方徘徊几天直到命魂最终消散。第二件怪事:在女儿死亡的当天早上,小霞她妈破天荒了杀了一只母鸡,更奇怪的是那只鸡是自愿被宰的,小霞妈也不知道母鸡是谁家的。那只鸡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早早的在堰塘边等着小霞妈的到来。小霞她妈本来只是想洗洗菜做早饭,顺便在堰塘边的石板上把刀磨一下。

从她洗菜的开始那只鸡就一直在岸上来回踱步,等她刚挥刀开始磨,那只鸡竟然从岸上蹦下来跳到了自己的菜篮子里。

或许是好久没吃鸡肉了,见到别人家的鸡跳到自己跟前一时就想趁着没谁发现贪个小便宜遂把那只鸡给杀了,奇怪的是那只鸡竟然在她刀下流眼泪了。母鸡会流泪,以前还真没见过,可这自愿被宰的母鸡,就更未见过。整个宰鸡过中,母鸡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只是用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小霞她妈不停的流眼泪。

杀鸡不在少数了,这回她却有些不忍心。最后,也就是俗称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下了夫妻二人的肚子。当天,小霞的死讯就被人捎了回来,第二天就把尸体运了回来。两口子一直在懊悔是不是自己贪了小便宜,是不是那只鸡有问题才让灾祸降临到女儿头上。

更奇怪的是,直到女儿葬礼办完,也没听村里人说谁家丢了鸡,那只鸡果真是凭空而来。别看一只鸡,在农村都是各家有数的财产,不是逢年过节一般人不舍得开宰。谁家丢只母鸡,还不挨家挨户搜啊……这事,也怪哉!

后来等王家两口子讲起这事来的时候,有稍微懂点阴阳知识的半仙说那只鸡是小霞最后的命魂,她从高空坠下一时未死透痛苦的只想立刻赴黄泉,勾魂无偿来催命了,就让她化身为那只母鸡从岸上坠下最终死在自己母亲刀下,一来见了母亲最后一面,二来回报母亲养育之恩,三来好马上死绝赶时辰让最后一条命魂跟随勾魂使者去阎王殿。

小霞死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名字也从村里人的谈话中消失了。关于她的死亡出现了很多猜测,但统一的是她的死是有预兆的。或许她一生已经注定这般坎坷而短暂,不管如何,能来人世间走上一遭,就算再卑微的活着我们也要珍惜生命,活出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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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