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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爱钱(新春快乐!)

明山来接文瑾,文瑾在房子外面,给韦氏告诉了一声,跟着去了镇上。

保山和明山都觉得对不起文瑾,只要指导怎么做,不用她动手,文瑾心里有事,蔫蔫地让保山把几副下水用碱土洗好,又用面吸附了上面的异味,便打算回去。

“我今天有事先回去,你俩把这些切好,冬笋、大葱、生姜都照我说的切了,明天一早,我来炒。”

“文瑾,有什么事儿吗?”

文瑾没说什么,那算是家丑吧,怎可外扬?

“我二伯回来了,脚冻了,你家备的草药给我一把。”

“好,等等。”明山跑去拿了一篮子,“用热水煮了,泡脚,每晚一次,一连五天,就可去根。”

“哦,那我走了。”

保山切了一段大肠给文瑾:“给钱二哥炒个菜。”

“嗯!”文瑾应了一声,招了招手,走了。

他俩从来没见过文瑾这么蔫巴巴的,惊异地对视了一眼,可谁也猜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

文瑾把草药给了韦氏,还下厨炒了两个菜,只是人比往常沉默,吃过饭,文翰拉了拉她的手,算是安慰。

王家有个亲戚懂医术,草药效果挺好的,钱先诚泡过之后,脚就不那么痒得钻心,他也忍不住叹口气。

“你把孩子的好心,就那么伸手送人了。”韦氏感慨了一句,这一年,她多少能婉转地拒绝一些不合理的请求了。

钱先诚没吭气,他当时怎不不说出,这是孩子的心意呢?那边听了这话,大概不会再巴巴的索要了吧?

两天眨眼就过去了,文瑾又拿回一双翻毛皮靴给二伯,这是林山学着做的,样子比铁山和来松年做得差老远,可保暖却是没问题。

“到了那里,草药你自己熬一熬,再泡三天,脚就好了。”文瑾闷声说道,她气二伯那滥好人的性子,却没法看着他挨冻不管,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把二伯一家三口,当成了骨肉相连的亲人,看他们受苦,自己心里更苦。

钱先诚愣怔了一会儿,心里又酸又软十分感动,想说句什么,又觉得没法表达,最后就那么出了门。

还好,他还没把身上的灰鼠皮大衣送人了。那是韦氏织的布面儿,对方大概没发现里子另有乾坤吧。

文瑾看着二伯的后背,站在大门口愣神,文翰拉了她一把:“我爹就那性子,今后咱多给他说说,慢慢会好的,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了。”文瑾抬手指着池塘,“咱的鱼,该出塘了啦,马上就腊月了呢。”

“好啊!”文翰一拍手,“那又是一笔收入呢。”想了想,他敬服地对文瑾翘了一下大拇指,“当时你愿意换地,我还担心了好久呢,没想到又是水稻又是鸭子,再加上鱼,比种地强多了。”

“哥哥,你想呀,都说江南好,好在哪儿?就是水多,咱要是有了水,不就也过的江南人的日子?”

“呵呵,夸你胖就喘上了!”文翰见文瑾的笑容舒朗,这才放下心来。

文瑾的小眉头却皱了起来,一边跟着文翰往家走,一边念叨:“你说,把咱这鱼,做成礼物好不好?虽然他们有时会从溪水里钓鱼,可那都是小鱼片儿,不如咱这个大。过年呢,拿鱼做节礼,也很有意义呀,吉庆有余嘛。”

“好是好,可,不好看呀。”文翰想象着,一根草绳,串两条鱼进别人家门的情景,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还不好办?上一世的过度包装,文瑾印象太深了,她随便拉一个办法出来,都能应付了这个难题。

“哥哥,请村里的人编些藤盒子装上不就行了?不必像他们编笸箩那般紧密细致,不然头比身子大,盒子钱都大过鱼了。”

“程克明家好多藤芯儿,我给他说一声,两个盒子一文钱,你说好不?”

“等一下哥哥,咱得先量了鱼大概多长多宽呢,没尺寸,让人怎么做呀?”

“哦!”文翰一拍脑袋,从家拿了捞鱼的绳兜,对文瑾一挥手:“一起去,捞两条看看。”

这种定期喂食的塘鱼最是好抓,在开的冰口洒一把鱼食下去,鱼儿便争先恐后地钻过来,文翰瞅准机会,一兜下去,便是两条,文瑾拿了大的,把小的放了,文翰又是一下,依然挑出个大的,两人提着便往家去了。

接下来两天,文瑾上午去炒肥肠,下午和文翰设计盒子,忙碌又充实,让她忘了二伯父带来的不快。

钱先诚的东家,见账房回家来两手空空,微微有些不满,他婉转表达也想要一双靴子的意思了,并说会付给五两银子的,可这位,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怕自己不给钱,竟然没带来。

他稀罕五两银子吗?哼!

钱先诚看出东家情绪不好,他的心情更不好,他是滥好人,可被别人算计了,竟然还被埋怨,这气儿怎么也捋不顺,到了腊月中,便提出辞职。

账房任劳任怨,不做任何小动作,把东家的一分一厘都当钱,从来没有一丝浪费,这样的雇员,东家还是舍不得的,他挽留了两回,无奈钱先诚去意已决。

东家有些后悔,不该拿一小袋的莲子,顶了那双靴子。儿子说过,那靴子在省城,开价十八两银子。

可钱先诚说那是次品,不值钱的,他觉得,自己把莲子养熟,还给他写了栽培的方法,应该能抵消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那怎么可以顶?他早就备了一车莲藕,只等钱先诚吭声,见他没有不悦,便自欺欺人的认为够了。

韦氏以为丈夫肯定腊月底才能到家,那个时候,正是年底,得盘账呢,谁想小年这天,竟然看到他带着一顶皮帽,脖子上围着自己织的布围巾,在风雪弥漫中,出现在眼前。

“他爹,快进屋,天儿好冷。”

“喔,瑞雪兆丰年呀。”钱先诚不是故作轻松,他本就是不爱钱的性子,辞职,只是因为受了委屈,原来家里还指望着拿钱救命,他都常常颗粒无收,更别说现在家里衣食无缺了。

见丈夫神态自然,韦氏没有多想,赶紧帮他拍干净身上的雪,进屋又帮着脱了大衣,让他炕上坐了,这才帮着脱靴子。

灶膛里,用麦衣笼着火,正在慢慢的燃烧,上面坐着大茶壶,里面随时有热水,韦氏冲了一碗油茶,端进上房。

“来,喝一碗暖和暖和,我马上去做饭。”

“不用,不饿,路上吃过。”钱先诚拍拍身边,“这就是文瑾说的炕?”他已经觉得一股热气从腿下蔓上来,非常舒服,便笑着问。

“嗯呀,春天就是用这个发的稻秧,文瑾心细,怕咱被烟熏着,火烧在厨房的灶膛。”东厢房和上房的东次间中间只有窄窄一个夹道,文瑾把东次间的炕洞口开在那儿,然后又砌了个通道,一边连着炕,一头连着厨房,灶膛里的烟火,便顺着通道进入东次间的炕,由炕洞的烟道排出,厨房做饭,东次间的炕便跟着暖和。

“好,好,这孩子,呵呵。”

喝完暖暖香香的油茶,钱先诚才抬头说话:“孩子呢?”

“两个去镇上赶集了。”韦氏把碗拿去厨房洗了,很快返回来。

“文瑾还在卖炒肥肠吗?”

“不是,文瑾把那生意让给王家兄弟了,今天是和文翰给咱家买年货呢。”

“嗯,不做生意了好,咱家的孩子,就是不参加考试,也要耕读传家,不能去从商。”

韦氏低头继续对付两张山鼠皮子,文瑾和文翰准备了好多盒子准备开始卖鱼呢,这话,她怎

么给丈夫说呀?唉!

“今天天阴,歇会儿,小心眼睛累着了。”钱先诚体贴地道。

“嗯,马上就好。”韦氏一边说话,一边飞针走线,“文瑾这孩子,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的主意,今年冬天,咱家每人一件大皮袄子,可真暖和。”

“那你还在做什么?”

韦氏有些不好意思:“做出来卖呀,一件十两银子,我今年冬天就卖了两件。”韦氏停下手,把线头打结,然后用小剪子剪断,她从夏天就开始缝,天冷的时候家人早就有了,冬天做的,自然就能卖了。

“这得多少山鼠皮?”钱先诚看着巴掌大的一小块,感叹。

“是需要很多,大山兄弟几个,每次上山,都收上百只,说是前山都抓稀了。”

“我们,是不是白拿人家的鼠皮?”

“没有,文瑾文翰常常一起去,也一起剥皮子,没有沾光。哦,王家才多呢,还出工钱请人缝,一件大衣给五百文,镇上的女人抢着干,没人品手不巧还拿不到活儿。”焦氏就试着去要过,她攒私房呢,谁知王家找了借口没给,焦氏看出端倪,后来就不再去了。

“那就是说,他家拿这个赚钱呢?”

“嗯呀,有人上山,把大山的铁丝套学走了,跑到县西的帽儿岭套猎物,那边也有人在做山鼠皮的大衣,本来王善人给八两银子,那边的人跑来出十两购买,王善人急了,赶紧给我们递话,也涨到十两。”

韦氏挺高兴,长这么大,她手头从来没有这么宽裕,文瑾盘炕时,在地上做了个暗箱,给她存钱用,那里面已经一排排摆了十个五两的银锞子,还有几两碎银,好多的铜钱,有穿好的,还有散放的。

钱先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愿听妻子钱呀银子呀的,觉得那太俗,但家里衣食无忧,又让他不再纠结,心情舒畅,这种感觉,挺矛盾的。

吃饭前,文瑾和文翰从镇上回来,买了鞭炮、年画、细布、糯米、白面、大肉,还有王家给的猎物,装了一驴车。

钱先诚拿着年画,韦氏抱着青色细布进屋:“他爹,我手里缝好的这个皮袍,想给他舅妈做件衣服,行不行?”

“行!”钱先诚回答地十分爽快,韦氏忐忑了好久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她嫁到钱家,先是因为不当家,手里没东西,再就是受穷,都没能给娘家什么像样的礼物,现在,什么都有了,她想帮衬弟弟一把的想法,就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给文瑾五两银子,给他舅也弄一双皮靴子。”钱先诚想了想,大手一挥,对老婆道。

这下,小舅子就不唠叨他了吧?他是个重情的人,过年不陪老婆去岳家,心里很过意不去,若不是实在受不了妻弟的指责,他何尝愿意初二留家里?每次他都窝在屋里不出门,唯恐别人问他为何不去呢,多丢人呀。

“哦,好吧。”韦氏很感动,她坚信夫君的人品,终有一天能和弟弟把酒言欢,尽释前嫌。

文瑾对二伯,简直无语了,他就是个不爱钱的,好像那些会咬他一块肉似的。

今后,二伯不出去给人做账房了,会不会处处掣肘,干涉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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