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们走了。”我说。这时候，代高乐和巴特儿开始转身爬上火山口的斜坡了。“让他们走吧，谁稀罕他们？”
巴特儿扭过头来最后又骂了一句：“你们俩个都是怪东西。”
蒋玉和我对这句蹩脚的咒骂感到失望。他实在太无力了，引不起我们对骂的劲头。我们默默地看着他们俩在乱石丛中寻路上山。
“巴特儿就是掉进纸袋里，也冲不出来。”蒋玉断言。
“我能冲出来，是吧，哥哥？”蒋恒尖叫了一声，他总是按照蒋玉的意见来估计自己的能力。“是的。”蒋玉说，嘴里嚼着一根草，接着对我说，“我们得回去了，我妈妈还有活儿要做。”
“好。”我说，接着又说，“你们不用等我，除非你喜欢等。我能行的。”
“快走吧。”蒋玉说，一边站起来。
“等一下，让我在这里呆一小会儿。”我肯求。
“好吧，这里其实很好玩的。”他大喊一声，一边环顾四周，“听听那边的回声。”
“喂！”他大喊了一声，从对面山上传来好几声轻轻的：“喂。”
我们喊了一阵子，让回声从斜坡上住下传。过了一会儿，蒋玉说，“我们真的该走了，我不喜欢呆在这里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蒋恒问道。
“山好象要塌下来一样。”蒋玉说。
“不会的，哥哥，你说真的会塌吗？”蒋恒担心的问道。
“不会的，我只不过是说说。”蒋玉看了看弟弟。
然而四周的山坡看起来真的好象要蹋下来了，要是那样，我们就再也看不见天了。从这里仰望，天不再是笼罩着大地的苍穹，而是摇摇欲坠的屋顶，被石头和砂砾的周墙支撑着。它苍白而消瘦，失去了常见的蓝色，与它相接的高耸的山坡，使它显得那样的渺小。
土是棕色的，全都是棕色的，那些沉默不语的圆石是棕色的，甚至连沉默本身也是棕色的。我们坐在下面，产生了错觉，一直都觉得有一个怀有敌意的庞然大物正在监视着我们。
“我们走吧。”大家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了，“在这里呆着真不是滋味。”
我从坐着的一块石头上爬下来。
“没有人相信我到这里来过。”我说。
“他们都是傻瓜。”蒋玉说。
我转身开始往回爬。
爬陡坡的时候，我全身的重量都落在膝盖上，而我的膝盖已经红肿了，碰一下就会痛的很。刚才下来的时候，我的手臂承受着全身的重量，膝盖只是起个支点的作用，不必使什么劲。可是现在我每前进一点点都得拼命，很快就感到疲劳了。爬上几米还要休息一下，趴到地上，脸贴着地面，两臂软弱无力地靠在身边。这样趴着，我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动的声音从地面上传出来。
我休息的时候，蒋玉就和蒋恒聊天，他们两个分别坐在我的身旁。但是过了一会儿，我们不管是爬还是休息，都会默不作声了。因为各人都自顾不暇了。蒋玉要照顾蒋恒，同时还要跟我保持同样的速度。
我爬，我使劲地爬，一边暗暗地鼓励自己使出更大的劲来：“加油，再来一次，这次准行！”这是我们在路上，他们两个常常对我说的几句话。
我们已经爬的相当高了，于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四肢八叉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时我贴在地面上的耳朵突然听到“啪啪”两声。我抬头朝山顶看去，只见代高乐和巴特儿的身影正映着蓝天，他们在惊慌地叫喊着，还挥动着手臂。
“当心！当心！”
原来，他们心血来潮，把一块大石头朝我们推了下来，这时石头还没有加快速度，蒋玉和我同时看到了它。
“那棵树！”蒋玉喊到。蒋玉一把拉住蒋恒，我们三个猛扑向矗立在斜坡上的一棵枯死的老树旁边。我们扑到树上的时候，石头呼啸着“劈劈啪啪”地从我们身旁滚过，山坡也被撼动了。我们看着它在我们下面的草丛和树木上乱跳，接着听到它落到砾石上，发出了“噼啪”一声巨响。石头碎成了两半，向两边飞去。
代高乐和巴特儿因为干了这件勾当都吓坏了，这时他们已转过身来在山顶上跑掉了。
“他们走了！”我说。
“天呐！看到这种人了罢？”蒋玉气愤地说，“他们险些送了我们的命。”
不过，我们三个都为这番经历感到很高兴，甚至都有些骄傲。
“等着吧，我要告诉同学们。”我说。
我们继续往上爬，这会儿觉得轻松了点，一边还谈论着那块石头一下降的速度，不过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又沉默了。我休息的时候蒋玉和蒋恒坐着一声也不吭，他们都在回头看我们爬过来的路。
我觉得我们是在一起拼搏，他们的沉默跟我的沉默是筋疲力尽的表现。
我休息的次数更频繁了。太阳开始落山，对面山峰后的天空呈现出一大片火红色。这时我每次痛苦地向前弓一下子，就得趴倒在地上。
当我们终于到达山顶时，我躺在地上，浑身的肌肉象刚刚剥了皮的狗狗一样抽搐着。
蒋玉坐在我的身边帮我拿着拐杖，过了一会他才说，“我真的开始担心我妈妈了。她访骂我了。”
我站起身来，把拐杖入在手臂下面，两人一向山上走去。
从那里老远地走回家，把我真可累坏了，爸爸心疼的不得了。他说：“别走那么远了，就在我们家附近吧。”
“可我们家附近没有野兔。”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