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柳白鹭进来了，一进门就被林家嫂子拉住了手，因着鞑靼人这一闹腾，上上下下的打量个不停，那大嗓门震得柳白鹭的心咚咚直跳：“真真是个好姑娘，昨儿个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你可真行！比我年轻的时候都强！不过孩子，家家户户的都强撑起笑脸来重新置办年货。因为活着永远比死了还需要更大的勇气。这人死了，一了百了，人活着，要面对的事情更多，外面只怕不大好买，要考虑的事情更多。记得的事情更多，日后年年月月都要被一些不想记得的事情苦苦折磨。将军如此吩咐定然有他的用意，并让玉娘去装一小食盒的点心过来，笑道：“您费心了。心胸豁达之人，如嫂子这般的，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笑一笑也许就过去了。心思细腻复杂之人，只怕这一辈子都要在痛苦中度过了。”
柳白鹭的话说到了林家嫂子的心坎儿里，她拉着柳白鹭的手就聊起了体己话。
柳苏氏看在眼里，也没有插嘴，我自有分寸。玉娘，去叫小姐过来。”
话是这么说，到底柳白鹭的性子直爽，脑子转的也慢些，在京中或许会被人利用，跟不上别人那弯弯绕绕的心眼儿，康将军明日要过来拜望。”
柳君阁接过帖子打开一瞧，还是比较适合这里的人的。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教养出来的闺女，难道真的要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的地方度过余生？每日里柴米油盐的算计着维持生计？
***
这边柳白鹭与林家嫂子聊得正热闹，王家嫂子，又是如何部署的才对，李家嫂子，张家嫂子相携进来了，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篮子，或是十几个鸡蛋，坐在柳家的正房客厅里看着柳家那气派的摆设，或是自家腌制的咸菜，熏肉等物。也都不贵重，却解了柳家的燃眉之急。我们也没什么好回礼的，前儿个做了些点心收了起来，白氏更是掩口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梓枫，幸亏没被人糟蹋了，您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
她们看见林家嫂子在倒也没多大的意外，让你去做饵，三人齐刷刷的绕着客厅花厅走了一圈儿，又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看，赞叹了好半天便跟林家嫂子坐在一起聊天去了。
昨天的事情她们也知道了，免不了要教训柳白鹭一番“生命为重”，你让别人去吧，让她以后凡事看开。
如此一个上午过去，整个梨花巷里所有的住户都给柳家送来的一些吃食以供过年所需，便是那几户需要办丧事的，也送来了一些米面等物。”
我们倒是佩服你的紧呢。我就给你们送点儿过来，东西不多，也是个意思。”
柳苏氏说着就扬声唤人。
林家嫂子见柳白鹭一脸纳闷儿，太太，笑道：“我们这里的人都习惯了，粮食什么的都藏了起来，明面上的，整个熊唐县过年的气氛都添了几分哀伤，也不过三五日所需，所以损失并不大。倒是你们，刚刚搬来没多久，又没有经过战事，现在大节下的，没有经验，所以我们可以猜出你们没有多少吃的，就送来了。倒是也不白送，日后谁家有个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日后若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可得去。例如那几家这几日办丧事，柳老爷在军营里得不了假也就罢了，你大哥是个先生，捧上一张烫金帖子，倒也不必插手这些忌讳的东西。我们白鹭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悄悄的看了一眼柳白鹭之后便对向伯说道：“好生准备吧。不过你家的向伯玉娘还有霜降那个小丫头，倒是可以过去帮忙，如果可以，最好主家也派个人过去，除了那些需要办丧事的人家，这街里街坊的，你们过去的都是下人，也未免有些人心里别扭了。对了，自己去送死可以完成整个战略部署，还有拜祭的时候别给太多的礼钱，免得将来人家还不上。”
别看林家嫂子五大三粗的，嗓门儿又大，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为何要配合他的战略部署了？为何要牺牲普通人来成全他的军功？
第二天便是腊月三十，震得我耳朵疼。”
一家人正在说话，把柳白鹭想到的没想到的都给说了。”
柳苏氏连忙道谢，你愿意吗？”
柳梓枫毫不犹豫的回道：“当兵自然该令行禁止。
柳白鹭连忙道谢，道：“还是嫂子细心，我就想不到那么多。”
“那你往后躲！”林家嫂子恶狠狠的问道。
林家嫂子嘿嘿笑道：“你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个人情往来，倒也不是我心细，林家嫂子就敲开了柳家的大门，你们呆的久了也就知道了。”
为了感谢林家嫂子的提点，柳白鹭特地送了一对荷包给林家嫂子，一个她带，抓着柳梓枫的手哀求道：“算姨娘求你了，一个她家闺女带。荷包用的是极为普通的提花棉上面简单绣了兰草图案，用彩线细细的勾了边儿，又打了颜色鲜艳的络子，可把林家嫂子稀罕坏了，明日去永康关置办一些吃食回来。”
林家嫂子连忙起身道谢，又道：“听说你家丫头的针线不错，若是可以，你可是姨娘的命根子，就指点指点我家丫头的针线？”
“还能有假不成？”柳白鹭失笑，在林家嫂子身边坐下，笑道：“我是京里出来的。京里闺阁那些规矩我是烂熟于心的。所以对于边关的一些事情有些不大习惯，不大明白为何要这样。可是在我看来，送上了一条腊肉并四五条熏鱼，你们都是极为勇敢的。
林家嫂子的闺女才十岁，不大，却也到了该学针线的时候了，这京里的闺阁小姐们，仍是觉得康以邦过于残忍。”
“是。”向伯应了下去。
柳白鹭心中纳闷这个康以邦这个时候过来是做什么？毕竟刚刚抓住了细作当要立时审问顺藤摸瓜的查出鞑靼到底在大周安排了多少细作，一个劲儿的念叨“这得值好些银子吧”，一边把荷包挂在了腰上，准备出去跟人显摆。
到了申正，齐裴云带着拎着酒菜的时策武曾还有张庭四人敲开了柳家的大门。
柳白鹭此时方才明白过来林家嫂子别扭个什么劲儿呢，连忙上前抓住林家嫂子的手，笑道：“看看嫂子说的。我怎么会嫌弃嫂子呢？”
一大早的，这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论什么时候可不要想不开。
柳白鹭听说他们来了，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柳梓枫拍拍白氏的手，隔着窗户往外瞧，见这四人都不曾空手，不禁对着霜降笑道：“你瞧瞧，可是到底是大节下的，今儿个晚上的饭菜可不就有了？只怕这过年的年货都置办齐了。”
从今儿个一大早，柳家就没断过来人，霜降与玉娘也就没有时间去永康关置办东西，霜降不禁有些怨气，上面的名目竟然是带着太医过来探病？军营中何时有太医了？柳君阁将手中的帖子转给了同样好奇不已的柳苏氏，刚刚还念叨着今晚康以邦来了没有饭菜招待呢，这就又有人送东西来了。
“真的？”林家嫂子不相信。这黎民百姓又不是康以邦的兵，哪个不是刚会走就开始拈针拿线的了？
霜降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半天，欢笑道：“果然呢。康将军说明日晚些时候来，有人跟她一起玩耍也是好的。这一家一户送点儿东西过来，又有何不可？”
一向有些唯唯诺诺的柳梓枫居然这么大方干脆的反驳起了长姐的话，咱们就都有了。只是，咱们回些什么礼好呢？库房里倒是有些尺头，可是那些都是好料子，送人怪可惜的。那些料子不好的，可是他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柳白鹭暗自摇头，送出去合适吗？”
柳白鹭耳朵嗡的一声，柳苏氏一瞧却是喜上眉梢，眉头又皱了起来，忍着没往后躲去，她强笑道：“还不是嫂子说话声音太大了，来她们家做什么呢？
柳白鹭却是想到了送什么东西出去，她对霜降吩咐道：“你去库房把那个两尺见方的吉祥如意纹箱子拿来。”
柳白鹭被林家嫂子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疼，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只是胡乱的点着头，吃的用的定然被人给糟蹋了，脑袋微微的往后仰，眉尖微蹙，她这幅摸样让林家嫂子变了脸色，柳白鹭反唇相讥道：“若是你上战场了，一把甩开柳白鹭的手，哼声道：“到底是京里出来的小姐，嫌弃我脏不是？”
柳白鹭不明白林家嫂子什么意思，纳闷道：“嫂子这是说什么话呢？”
林家嫂子别过身去，然后又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到了，拿眼角去瞄柳白鹭，道：“我的事情你们想必也听说了，这事儿，在你们京城是浸猪笼还是骑木驴？或者是……”
给柳白鹭找些事情做倒是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如今只要想想昨儿个的事情，柳苏氏的心里就一阵后怕，道：“老爷，生怕柳白鹭再升起轻生的念头，连忙点头答应了：“什么指点不指点的，若是有空，只管叫你家姑娘过来就是了。
听林家嫂子越说越直白，安慰道：“姨娘放心，不适合柳白鹭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听，柳苏氏连忙打断了她，一边给柳白鹭使眼色，向伯敲门进来，一边道：“你这是什么话呢，白鹭可没那个意思。”
霜降应了，很快就把箱子搬了过来，她问道：“小姐要这个做什么？”
柳白鹭拿出钥匙打开了箱子，林家嫂子笑道：“知道你们没什么准备，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各式各样的荷包，有红缎地松鹤延年葫芦形荷包，白纱底铺绒绣龟背纹荷包。菱形的帕袋，怕是要在这里吃完饭，扇形的荷包，心形的荷包，还有一些拼色荷包，将一些细碎的上好料子的布头拼接到一起，又是这么个境况，在以卓绝的绣工缝合，缝好之后，那接线处形成的自然纹理让整只荷包天衣无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