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赵落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看向那头床上的人儿,那张苍白的小脸正朝着这边望来,他心虚般地收回视线,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件事情郡主知道吗?”
大夫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才道:“暂时老夫并未告诉郡主。”
赵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那个角度刚好能挡住他的动作。大夫早已是一身的冷汗,但还是要镇定地佯装:“这、这个老夫”
赵落将银票硬塞到他手里,眸光和善地道:“我要你把这件事隐瞒,不许告诉郡主实情。不然”他眸光一狠,大夫连忙哆嗦着将银票揣入了怀中。心道待这件事完了,自己得赶紧离开这里了。
赵落笑了下,然后调整好神情,绕过他走到床边问:“平儿,感觉如何了?”
长平虚弱地扯了下唇:“好多了就是有些困倦您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赵落放心地拍拍她的手,然后面色沉痛地说,“婉儿对平儿你所做的事情,本王定会好好惩处一番,不会让平儿你平白无故地受了委屈。”
长平的眸光一敛,抬眼瞧了瞧赵落,又垂下低声道:“若是您不舍得,也不需要为难”
赵落的声音突然稳稳地道:“她这样明目张胆的下毒,本王定不能轻饶。平儿只管安心休息,本王会还平儿一个公道的,绝不会因为婉儿是本王的正妻就徇私枉法。”
赵落说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说是要亲自审问赵王妃,而大夫则被长平留下,约莫是要问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赵落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目光令大夫心底发凉。
“郡主谎老夫已经帮您撒了看样子此地老夫也不能久留,不知道郡主能否”
长平弹了下指甲,轻笑瞧他:“怎么,放你走吗?”
大夫惊悸地垂下头,不敢看长平的眼。
长平见他一副害怕恐惧的模样,只一笑:“我留你还有作用,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毕竟你还得替我把谎圆下去。你放心没有人想要杀你灭口。除非”她微微往前靠了几分,盯着他的脸幽幽地说,“你自己不想活。”
那渗着寒气的声音让大夫陡然心生一股冷颤,他唯唯诺诺地弓着背直道:“郡主让老夫配合老夫一定会尽全力配合,绝对不敢生一丝异心。”
她重新躺回去,背靠在柔软软垫上,下了命令:“芷巧,送大夫回去罢。”
芷巧点了下头:“是。”话落,便领着腿脚发软的大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回到屋中,走到床边:“药已经让他服下,想来他也不敢不听话。”
长平点头:“那就好。”语音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必要的时候除。”
“明白。”
“我想如今能够好好睡一觉了这药性,还真有些影响。”长平皱了皱眉,苦笑道。
芷巧一听她说有影响,脸色凝了起来:“这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对身体的伤害已经减到最小,郡主您还是不舒服么现在?”
长平摆了下手:“也还行。比起大火里被活生生灼烧的疼痛,这点小痛,我早就麻木了。”
芷巧神情痛了一下,遂道:“郡主怎么突然又想要除了赵王妃?”
长平思索了一会儿,忽而低头含唇,笑意些许溢出:“是啊我怎么会想要除了赵王妃”喃喃地,突的眼神一厉,“她的手脚既然不安分,我自然是要为她理一理。想要用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我,她终究还是太天真了些。在这府中有多少是我的人,想要与我抗衡,起码也要再过个三年吧!”
“郡主打算除了她吗?”
长平摇了下头,看向芷巧:“你也看见了,赵落刻意隐藏这一切的原因。他想要保赵王妃,毕竟是相濡以沫的正妻,舍不得啊不过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不想别人说他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攀上我这高枝,就要灭妻来讨好我吧?要知道忠孝仁义,皇室的人玩得是最熟。”
“这件事”芷巧迟疑地说。
“既然不能用我的手除了她,那就借由别人的手,让他们窝里乱。”
芷巧道:“已经让人透出了口风去不过这样一来,那个大夫”
长平眸光淡然,抿唇凉笑:“自然要派人保护好了,总要显示一下我们的诚意哪。”但转眼却又带着无辜地语气说,“但若是被人暗杀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到了夜晚,赵王妃被关在西阁的单间房中,她从方才已经叫嚷的筋疲力尽了。颓废绝望地倒在地上,她只要一想到刚才王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心头就一阵阵的抽痛。
突然门外有人声嘈杂,像是有谁在说着什么。
赵王妃抬起头,就见有人打开门,是赵落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她的眼圈立刻红了,从地上爬过去抱住赵落的大腿哭喊道:“王爷您真的要相信婉儿婉儿真的没有在茶中下毒啊!”
“那饭菜里的毒呢?”赵落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赵王妃立刻傻住了,脸色猛然间煞白一片,“婉儿婉儿”突然哭叫着摇头,“婉儿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王爷,您要救婉儿啊!”
“你放心,本王已经买通了大夫,不会让他查出这饭菜里有毒。不过这茶水中的毒,你必须承认。到时候本王再做个样子,你也算能够逃过此劫了。”
赵王妃听他这么说,一直胆战心惊的,如今这重石总算能够卸下来了。可是又想到长平,不由地咬了咬唇:“但是她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婉儿吗?”
赵落面色极为难看,蹲下来与她对视:“如果她不肯,本王也无能无力。”
赵王妃的脸色又白了,见赵落起了身要走,忙不迭拽住他的衣袍尾摆:“王爷婉儿与您生活了这么多年您不能抛弃婉儿啊”
赵落拳头一紧,侧过身,俊秀的脸庞却显得阴沉不定:“本王先前与你是怎么说的,若非我赶来的及时,长平郡主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皇上所宠爱的就是长平郡主,赵静如今尸骨未寒,你就敢对长平下手,传到上头去你让皇上怎么想本王?愚妇!这一次本王只能尽力而为,若是长平不依不饶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赵王妃听了赵落的一席话,已然全身冰凉,紧攥的手失了气力,眼睁睁地看着赵落大步流星地离去,她只能瘫坐在地,脑子一片空白。
隔了一日,清早上长平睡醒了,没过多久赵落便来瞧她。
看着赵落的神情,长平先是开了口:“平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您可以安心了。”
赵落梗了一下,走上前道:“平儿,你赵王叔也已经查清楚了,的确是婉儿鬼迷心窍听信了身边的丫鬟胡言才会冲动的做下此事。本王昨夜已经狠狠斥责过她,罚她往后一年不能出入房中半步反省思过,全由人看管着。而以后在未经许本王的同意下,也不会让你随便进出你的房内,而那个怂恿的丫鬟本王已让人杖毙。平儿这样的处置可还满意吗?”
一年的面壁思过啊呵,与那一颗想要慢慢让自己死去的阴毒之心来比,简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这也算是惩罚吗?赵王叔的偏袒也未免太明显了。还有那个杖毙的丫鬟这下可死无对证了。
长平却不戳破,只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丫鬟尚且要除以死刑,虽然赵王妃贵为王妃,但犯下这样的事,打几下板子不算严重吧?”
赵落面色一僵,但很快地就冷静下来,讨笑着道:“婉儿的身子一向不大好”
长平直接打断赵落的话:“不多不少,十个板子。赵王叔长平这昨日的疼痛都现在都还隐隐犯着呢。”说着说着,她不禁紧蹙眉头,用手捂住了小腹。
赵落僵滞着脸色,一咬牙道:“那就依平儿的意思!”心里却也有了些微的怨气,她这般做,实在太不把王府放在眼里。
但长平却像是看不到赵落难堪的神色一般,看着赵落道:“那作为这件事的主角,平儿也一定是要去的。”
长平这话刚一落下,赵落的脸色更是青白。
十个板子,杖打王妃。这件事可是不小呢,但毕竟是在府中办的,又有人刻意隐瞒,自然是传不到外边去。
在院落中,置好了长木板,一夜的忐忑恐惧令赵王妃的脸色已然是憔悴无比。而今一听要杖打自己是个板子,更是差些吓得晕过去。
她从小娇生惯养,别说十个板子,二三个恐怕都难以撑得过去!
赵王妃拼命地大叫着,挣扎,却怎么都抵抗不过家丁的力气。她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旁观的赵落,仿佛是寻到一丝希望,大声叫喊:“王爷王爷救我!”
可是赵落只是僵着脸色,却没有任何表示。直到赵王妃被按在上头的时候,赵落这才扬起手,吐出一个字来:“打。”
听着她嘶声力竭的惨叫,赵落不忍地别过头去。这一扭头,却瞧见站在身侧几米开外的长平,面色格外冷静,隐隐带着一丝寒意,心中不由地一跳。
长平像是察觉到赵落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探索,她不动声色地当着赵落的面走上前,走到赵王妃身前,其中执板子的一个就是芷巧。
芷巧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怎么打最痛。那一下,又一下,刻意的缓了缓,看似绵绵无力去在落下的时候灌入了强劲的力量。
这才五下,赵王妃已经奄奄一息的模样,长平背对着赵落笑了笑:“赵王妃,真疼,是吗?平儿也疼啊所以必须让您也感受一下呢。”
“你啊!”骂人的话转眼变成惨叫。
长平却仍是笑颜灿烂,但却突然伸手拽住了芷巧的手,带着不忍摇头道:“别打了”说罢,板子已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赵落眉心一皱,疑惑地走了过来。
长平蹲下身,拨开赵王妃湿汗连连的刘海,目光温柔地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可要掂量着点啊。不然,下一回可不是十个板子就能轻松解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