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凤鸾宫宫人都唤她娘娘。
手指拨动着垂在窗口的琉璃珠珞，洛水水不禁苦涩地笑笑，这个结果，不是她自找的么。
“月牙，月牙……”
洛水水转身轻轻地唤着侍女的名字。
这个侍女便是以前在沧月国就服侍过她的小丫头月牙，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留在皇宫，那么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所以才让冷夜祭将月牙从别的宫殿里调回来。
“公主，”月牙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开口，“娘娘，你有何吩咐？”
“老是待在寝宫里，闷了，身体也不见得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可是，可是皇上吩咐过不许娘娘出去的。”
洛水水披上一件金色的斗篷，宫人还来不及阻拦，她已经大步走出了厚重的宫门。
“娘娘，娘娘……”月牙自然是追了出来。
洛水水回头给了她一个苍白的笑，她道，“没有关系，要是他责怪下来，一切都有我担着。”
她知道现在的冷夜祭对她唯命是从，暂时还不舍得动她。
洛水水在御花园里肆意逛着，今日的太阳很好，和煦的风一阵一阵，轻轻地拂过她的鬓角，思绪如水蔓延。
多么熟悉的宫廷，君主易位，可它还是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一成不变。
她终是忍不住问月牙，“月牙，这些日子你都在宫中，你可知先皇的子嗣，那些皇子们的状况？”
“回娘娘的话，自从你走后，奴婢便留在了太子宫当差，可也没用多久，皇帝就驾崩了，然后皇上就即位了，太子宫的人也都散了，奴婢听说皇上没有杀了太子，只是给了他一处封地，遣他离京去封地了。”
听得月牙的话，洛水水微微地松了口气，还在不幸中的万幸，小漠他还平安。
这一辈子，她亏欠小漠的太多，要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她这一生都会不安的。
“娘娘……”月牙看着她欲言又止。
“月牙，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外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娘娘，你也别怪奴婢多嘴，不管皇上对他人怎样，对娘娘你还是很体贴的，你生病的这些日子他更是天天在床头守着你，奴婢觉得，你和皇上的缘分是早就定下的，你上次逃婚，奴婢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皇上没有追究不是吗？”
“他没有追究吗？”
洛水水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你当真以为他那么好吗？你知不知道他……”
洛水水颓然停止了声音，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因为心中难平的愤恨而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呢。
于是她连忙改了口，“他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特别执着罢了。”
“那是因为娘娘的心已经不在皇上这里，所以才会这么说。”
洛水水不再说话，对她所说的不置可否。
走着走着，她听得远处的欢声笑语，抬眼望去，见到的却是那个昔日不可一世的李美人。
看着她的神情，月牙说道，“娘娘，你不觉得李美人跟你很相像么？”
洛水水摇了摇头，“怎么会像呢，她跟我完全是不同的人。月牙，既然都碰上了，我们就过去会会她。”
长廊的尽头，还在和侍女调笑的李美人终于遇上了洛水水。
洛水水就这样凝视着，眼神漠然，毫无温度。
李美人的身体轻轻一颤，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洛水水的，这几日，皇上将她安置在凤鸾宫，并且封她为妃，对她的宠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看着她愣住的样子，洛水水说道，“怎么？李美人不懂宫里的规矩么？”
李美人闻言只好象征性地欠了欠身子，“臣妾见过颜妃娘娘……”
“看来李美人真的不懂宫里的规矩啊，就算的替身，你也得做像模像样的，知道么？”
“你！”李美人气得脸色发白，顾不得许久，肚里的话语直冲出口，“你这个丑八怪，凭什么对我趾高气扬！”
洛水水冷冷地笑道，“就凭那个男人对我的爱，你有吗？忘记了你只是一个替身。”
李美人彻底被激怒了，她全然失去理智，扑上去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丑八怪，偷走皇上心的狐媚子，我要杀了你！”
“娘娘，娘娘……”
侍女们连忙拉开了两人，月牙扶着洛水水，焦急地问道，“娘娘，你怎么样？”
洛水水顺了几口气，脸色渐渐恢复过来，“我没事。”
她的视线轻轻地落到跟随在李美人身边的那几个侍女身上。
“你们如今是听从谁的吩咐？”
几个侍女连忙惶恐地跪了下来，“奴婢，奴婢们自然听从颜妃娘娘的吩咐。”
“很好，”洛水水一手指着李美人道，“你们把她抓起来。”
侍女犹豫了片刻，还是掂清了重量，听从了洛水水的吩咐将李美人钳制了住。
洛水水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不能动弹的李美人，“你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对付你呢？怪就怪你这一张脸，这张和我相似的脸，而我偏偏就讨厌，不，是憎恨这张脸。”
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寒意，李美人浑身剧寒，“你，你想做什么？”
洛水水伸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步摇，摆在她面前晃了晃，“不做什么，只是想毁掉你的脸……”
李美人身体一颤，眼里皆是恐惧之色。
“不，不要，你这样做，皇上知道了不会饶过你的！”
洛水水轻笑，为她的叫喊声不为所动，她示意侍女抓紧了李美人的身体，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金钗，对着她左侧的脸颊狠狠地刺了进去。
嫣红的鲜血顺着金钗缓缓流下，夹杂着李美人疯狂的叫喊声，风肆虐得更加厉害了。
洛水水扔下了染血的金钗，凝着她残败的脸说道，“李美人，你应该感谢我的，是我将你的后半生从无尽的煎熬中拉出来……”
“你这个疯子，疯子！”她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侍女们都慌了神，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你们把她送回宫去吧，如果皇上怪罪下来，也有我担着。”
侍女们闻言连忙架起李美人逃一般地离开。
洛水水转身，却见侍女月牙怔怔地望着她，眼里弥漫着薄薄的水雾。
“月牙，是不是我让你害怕了？”
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洛水水抬头望着依旧晴朗的天空，以前的她早就死了……
她将染血的双手高举在眼前，落下一片隐晦的阴影。
原来，双手染满鲜血的感觉是这样的。
夜间，洛水水躺在床榻上小憩，突然有一阵熟悉的龙涎香味传来，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风尘仆仆的冷夜祭，一身明黄的龙袍，脸上带着一丝倦色。
洛水水从床榻上起来。
“你怎么还不睡？”他问。
“夜里太静了，我睡不着。”
冷夜祭扶着她在座椅上坐下，“你要不要吃点心，我让御膳房去做？”
洛水水摇了摇头，抬眼凝着他的眼，她道，“你怎么不问我李美人的事？”
“我没问，是在等着你开口……”
她只是凝着他，眼前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却不能表现出来的男人。
冷夜祭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说话？”
“你在乎她吗？”洛水水问。
他轻轻笑了，眼中略显苦涩，“你应该知道原因，既然你不喜欢她，那么朕明日就下道旨意把她打入冷宫……”
听得他的话语，洛水水轻轻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其实，我只是看不惯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冷夜祭伸手拥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只要你开心，什么都依你……”
洛水水想，这就是她心里想要的结果吗？
冷夜祭拦腰将她抱起，然后轻轻地放至床榻上，“你的身子弱，还是早些休息吧。”
洛水水拉好被子，侧过脸，不想再对着他的视线。
他在床头站了片刻，在临走的时候，他说道，“三天后，是正式册妃的日子……”
洛水水还是没有回应他。直到他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