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妈妈当年真的有苦衷，不得已才那么做的，这些年，妈妈也很后悔……”
“不要再说了！你后悔！早干嘛去了！”欧阳锦嘴角一沉，瞳孔微缩：“米蔚然出车祸了，死了吗？难不成，现在剩下半条命的他，还要跟我抢醒醒吗？”
“啪！”莫可欣伸手一甩，给了欧阳锦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欧阳锦脑袋一偏，只感觉脸颊上泛着火辣辣的疼，她紧咬着牙，斜着眼睛看着跟着的莫可欣……
“欧阳锦，我是你妈，蔚然是醒醒的爸爸，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你命悬一线的时候，蔚然在美国自杀，你在手术台上与死神抗挣的时候，他也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颤抖的手掌紧紧的握成拳，藏说身后，莫可欣的声音顿了顿。
“说到底，蔚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当年的那些事儿，他都不知情，你利用了他，难道还不能让她有怨念吗？如今，过了这么久，醒醒都十岁了，你为什么还要执拗？妈妈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的绝然，恨我当年抛下你不管不顾，这些妈都受着，可是蔚然现在昏迷不醒，你真的那么绝情吗？忍得下心吗？”
莫可欣转过身，忙伸手抹了巴脸，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刚刚，那一巴掌，打在她的心尖上，疼得她直直地泛冷。
“小锦，人这命，长不过一生，短不过一瞬！妈妈只是不想看着你后悔……”
欧阳锦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窖里，里里外外凉了个遍不说，连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气来，那一巴掌，让她冷静了不少，只是那眼泪却不听使唤地一直往下落：“你是我妈，当年阿婆走的时候，我一个人对着那空荡荡的屋子，大晚上的，我不敢睡，我怕睡着了之后，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是我妈，当年关素芬抽我的血，欧阳天鹏要我替考，雨夜里，我一个人跪在台阶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在想，没妈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像根草……”
“你是我妈，难道当年，你生下我，只是因为你不甘心？难道当年，你丢下我，只是因为我阻碍了你前进的步伐？你是我妈妈，你曾经说，你生我的时候，去掉了半条命，曾经命悬一线的时候，你都没有放弃我，可是，在我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你却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莫可欣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双肩微微颤抖，脸埋在双手里，泣不成声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小锦，对不起……”她蓦地转过身，一把将欧阳锦搂抱进怀里，紧紧地搂着……
寒风中，江滩旁，一对有着十年隔阂的母女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不是不恨，不是不疼，只因为生活里面，存在着太多，我们无法去抗拒的意外与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可欣松开欧阳锦，伸手抚摸着她覆着指印的脸颊：“疼吗？妈妈下手重了？”
欧阳锦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低泣着摇了摇头，扑进莫可欣怀时：“妈…妈……妈妈！”像是一个离家的孩子，寻到了自己的根似的，一声声地叫着莫可欣。
原来，再多的怨念，终敌不过那血脉相边的亲情，原来，再多的酸楚与苦涩，终究在倾泄之后，归一了……
珊妮将写好的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用遥控器压着，托着行李箱，走到门旁，再一次地转过身，回望了一遍整个公寓，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换鞋，开门，走了。
出小区后，她随手招栏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着司机师傅说：“师傅，先去H大的二中，然后去机场。”
欧阳锦发动车子湮没在车流里，莫可欣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子，唇角荡起一丝欣慰的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听见电话里的声音开口说：“爱梅，我们见个面，有点事儿！”
“……”
“好！我到时候在那里等你！”莫可欣挂了电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她矗立在江边站了好长一会，点了一根烟。
刚刚，她跟小锦算是冰释了吧！父子都没有隔夜仇，更何况是她生下的女儿呢！只是在对于蔚然跟醒醒的这件事情上，小锦却没有明显的表示，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不过小锦已经答应了，今天陪她去见爱梅。
……
欧阳锦一回到公司，便接到了萧亚打来的电话，得知，再过一周，他便能随部队回来了，她挂上电话，长长地呼了口气，应该是时候了吧！
他回来的时候，差不多要过年了，是年前说，还是年后说呢？欧阳锦兀自游离徘徊着。
“叩叩……”高爽敲了两下，推门走了进来，只看见欧阳锦正临穿面立，站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根未燃完的烟，阳光照在她身上，一层淡淡的光韵笼罩在她的身上。
欧阳锦转过身来，只看见高爽已然走到了办公桌前：“上次那位阳天集团的欧阳董事长来了，想见你！”
欧阳锦先是一怔，后迈开步子走到办公桌前，将烟灰缸拿在手里，夹烟的食指熟稔地点了点，聚成团的烟灰如风沙般地飘落在烟灰缸里，一粒一粒的……
“就说我不在！”呼出一口烟雾，欧阳锦绝然开口。
怎么又来了，欲不罢休还是想挽留回什么？时至今日，难道不觉得太迟了吗？
“小锦！”欧阳天鹏见高爽通报至今未回复，便私出了宾客室，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只听见她的那句“就说我不在！”
刚刚他这一路走来，看着那些正在埋头工作人员，看着那挂在墙壁上的工作制度……心头蓦地涌起一股欣慰。
当年的那个孩子，现如今，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还做得这么的红火，他花上数十年，拼劲心力积赞的产业，才得以与她现在并驾齐驱，而她如此年纪，就有着如此的魄力！
将来定是前途不可预估啊……
想到这些，欧阳天鹏不觉地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高爽，去倒杯茶吧！”
高爽回过头望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中年男人，贩见欧阳锦的吩咐，便出去了。欧阳锦深吸了两口烟，掐灭了，将烟灰缸随意地搁在办公桌上。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此时，这句坊间的古训，倒是真成了他心理最真实的写照。小锦没有请他进来，也没有开口张罗他坐，他堂堂的阳天一把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传出去了，真是奇闻哪！
欧阳天鹏不请自进，不请自坐，刚在沙发坐了下来，高爽端着杯茶走了进来，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欧阳锦，什么也没有说，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一刻间有些凝重，欧阳锦站在窗前，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而坐在沙发上的欧阳天鹏，也没有动，就那样注视着欧阳锦站立的身影。
如若没有那么多的变故，也许，他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父女，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他的沉稳，有着她的坚韧……可是，沧海桑田，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如今，他最巴望的也不过是，有一天，他们父女能够冰释，他耗尽一生的心血能够得到传承，什么儿孙满堂，什么膝下承欢，欧阳天鹏不敢想！
当年，由于他的错误，造就了现在父女反目，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说，他落得这现在这孤苦无依，也不过是报应罢了……
“哎！……”看着欧阳锦那消瘦的肩膀，欧阳天鹏不由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可欣生养的，骨子里都透着她的影子，欧阳天鹏双手撑膝，站了起来：“小锦。”
欧阳锦一动不动，眼睛就那样望着窗外，一瞬不瞬的……她不明白，事到如今，他还找来干什么？欧阳雪已经死了，她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欧阳锦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一些。
“小锦，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那天，在富氏大楼门口，寒风中站立的他，对她也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好像在告诉她，他没有目的，只是简单地想找人唠唠磕，聊聊天而已。
欧阳锦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翻开文件，“不好意思，我现在比较忙，没有那个时间！”
“那让我坐在这里，可以吗？”
欧阳天鹏的语气很平稳中带着乞求，透着无比的心酸与疲倦……欧阳锦抬头，抬起眼帘，看了不远处站着的欧阳天鹏一眼后，又继续埋下头，看着文件，没有开口应承，也没有拒绝。
这样的疏离，这样的陌生，让欧阳天鹏这个作父亲的，不觉得酸涩，当年，他刚开完会，准备放假回家，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说是有一个名叫莫可欣的女人正在抢救，生产时大出血。他当时又惊，又喜，放下电话就准备赶去医院，可是，刚走到门口，却看见素芬挺着个大肚子出了电梯。
说来也巧了，在母亲找可欣代孕后的半年里，肚子一向不见喜的素芬，意外怀孕了。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很是高兴，他则忧喜参半。
一向敏感的母亲看着他一连几天都愁眉苦脸的，便将他叫到了房里，对他说：不要担心那姑娘，既然素芬已经怀孕了，妈自然会处理好的！放心吧，你就等着当爸爸吧……
没过几天，母亲告诉他：我已经跟那姑娘了结了那事儿，以后就要再想了……就这样，那个怀着他孩子的莫可欣从此烟消云散，从他的生命里绝尘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