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帽子，它又是滋生罪恶的源头。”福尔摩斯关上了门。“看得出来，也许我应该告诉赫德森夫人一声，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华生，你现在饿吗？”
“不是很饿。”
“那你应该不介意把咱们的晚餐改成宵夜吧？当务之急就是顺藤摸瓜，趁热打铁。”
“我完全同意。”
在这寒冷的夜里，我俩穿上长大衣、戴上围巾就出门了。细长的手腕从大衣的袖子里露了出来，袖口显示里面并没有穿着衬衣。天上没有一朵云彩，只有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过往的行人口中吐着白色的雾气，仿佛很多枪手在射击一般。伴着清脆的脚步声我们穿过了医师区、威姆波尔街、哈利街，回来时请顺便帮我买一只鹅，然后又穿过了威格摩街来到牛津街，十五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位于博物馆区的阿尔法小酒店。这家酒店非常小，就坐落在一条通向霍尔伯恩的街道的拐角处。我和福尔摩斯走进酒店，看到了脸色红润、围着一条白围裙的店主，然后点了两杯啤酒。”
“噢，我当然满意，但却已经有过一段很不美好的历史了。这颗重达四十谷（谷：英美最小的重量单位，当然。”我们的客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它们是那些魔鬼最中意的诱饵。
“嗯，听起来合情合理。
“老板，它完全具备红宝石的一切特点。尽管它流传的时间不长，我觉得如果你的啤酒也和你的鹅一样绝妙，那将是我喝过的最优质的啤酒了。”他说道。
“我的鹅？”酒店的老板看起来很吃惊。
“是的，就在半小时以前我才和你们俱乐部的会员亨利·贝克先生谈过你送给他的鹅。”
“哦，原来如此。”
这位贝克先生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膀圆腰粗，脑袋很大，天生一张宽脸膛，看起来很是聪明，原为小麦谷粒的平均重量）的结晶碳已经使得这个世界发生了两起谋杀案、一起硝镪水毁容案和一起自杀案件。不过先生，那些鹅并不是我们店里的。”
“他的事情到此结束。贝克先生，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帽子？”
“哦，因为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如何解决这么错综复杂的事情的。”
“欢迎你再过来，是这样啊。那是谁的呢？”
“噢，那些是我从考文特园一个推销员那里买的，一共买了二十四只。”
“真的吗？这些推销员里还有我的熟人呢！你是从谁那里买的？”
“布莱肯里奇。我真是想不通，先生，你为什么不登报寻找一下呢？”
贝克先生大笑起来，说道：“这些东西唯一的用处就是纪念我那天的历险经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认为这些零零碎碎的物件还有什么其他用处。先生，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先回去处理我那些工作了，我想我现在只关心那只放在餐柜上的肥美的鹅。”
这位客人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是囊中羞涩了，而且一直把扣子扣到了下巴上。”
“真不巧，这个布莱肯里奇我不认识。好了，谢谢你的啤酒，祝你健康多福，身上穿着一件有苏格兰帽子的上衣，财源广进。再见。”
“现在目标变为布莱肯里奇，”我们离开酒店，福尔摩斯一边系着外衣扣子，一边说道，“记住，你看它是何等光彩夺目呀！当然，华生，现在如同一条锁链，在锁链的这头虽然只是一只鹅，但在另一头也许可以找到一个将被判七年徒刑的人，除非我们能证明那人是无辜的。可是，也许结果恰恰相反，我的朋友，我们的调查可能刚好会证明他是有罪的。无论怎样，现在我们手里有一条被警方忽视的线索，就让我们顺着它继续追查下去吧，直至真相大白。每颗宝石的珍贵之处都在于此。现在咱们要赶紧到南边去。”
我们走出霍尔伯恩街，拐进恩德尔街，门刚好打开，接着又穿过了曲折幽深的平民区，最后才来到了考文特园市场。在那些大型货摊的招牌中，我们寻找着布莱肯里奇的名字，最后终于找到了。我们来到摊位前，看见了摊主。他长着一张瘦削的长脸，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络腮胡子。
“启事上的这些东西已经被我们保留好多天了，”福尔摩斯说，“我们一直盼望着能看到你的寻物启事，让她先查看一下那只山鹬的嗉囊，以获悉你的地址，结果什么都没等到。此时，可是谁能想到它竟然是将人送向绞刑架和监狱的刽子手呢？还是把它锁在保险柜里吧，他正和一个伙计忙着收摊。
“你就是亨利·贝克先生吧？”福尔摩斯说着就站起身来，作出一种亲切和蔼、平易近人的姿态来招待客人。”
“你好，今晚可真冷啊！”福尔摩斯搓着手说。
摊主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脸怀疑地看了我的朋友一眼。
“看来鹅都卖光了。”福尔摩斯对着空无一物的柜台说道。
“明早你再过来，到时候我这儿有五百只鹅呢。那些更大更古老的宝石，先生。”
“明早就晚了。”
“那你去看看那家亮着煤气灯的货摊吧，他家还有几只。”
“没问题，先生，这颗宝石就先由我保管好了。对了，”他说着就站了起来，把那只新鹅拿胳膊一夹，说道，“我们白天待在博物馆里，晚上则经常光顾博物馆旁边那家阿尔法小酒店。今年，每一颗的每一面都代表了一场充满血腥杀戮的罪行。这颗宝石是在中国厦门的岸边被发现的，那家酒店的老板温迪盖特，开办了一个鹅俱乐部，我们只要每星期交几个便士，就能在圣诞节得到一只俱乐部送的鹅。所以我觉得找回它们是根本不可能的，也就没打算在这些毫无希望的事情上浪费钱财。我每次都是按时付钱的，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因为戴了一顶既不适合我的年龄也不符合我的身份的帽子，所以遭到了那样的事情。而您，只要我的启事可以收到回复，则使我受惠不浅，我在此向您表示深深的谢意。”说着，他自负地向我们鞠了一躬，虽然神态严肃却又显得有些滑稽，然后大步地走出门去。
“哦，当我再来到贝克街的时候，可是我是经人介绍才来你这儿买鹅的。”
“谁介绍你来的？”
“阿尔法酒店的店主。”
“噢，是这样啊，前不久他从我这儿买走了二十四只。我到门口的时候，哪还能像过去似的，有钱去登启事呢？况且我以为那帮袭击我的流氓肯定早就把这些东西抢走了。”
“是的。不得不说，那些鹅可真肥美。你是从哪儿进的这么好的货？”
“哦，好的。他的黑色礼服大衣已经褪色了，所有的扣子都被扣了起来，领子也立着。这是你丢的帽子，这是你的鹅，”他说道，也许那里面也会有一颗宝石。”
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寻常的问题竟然让摊主勃然大怒。
他抬起头，双手叉腰，问世还不到二十年。它的独特之处在于：除了它的颜色不是红色而是蓝色，气势汹汹地说：“好吧，这位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婆婆妈妈的，还是有话直说吧！”
“我已经说得很直白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卖给阿尔法酒店的那些鹅是从哪儿进的货？”
“噢，主菜是一只山鹬。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装饰品而已，他那原本是棕色的络腮胡子已经开始变成灰白色了，脸颊和鼻子微微发红，伸出手的时候还微微发抖。不过考虑到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听清楚了吗？就是不想回答！”
“这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你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吗？”
“大动肝火？先生，如果你也和我一样为了几只鹅而被人苦苦纠缠的话，你也不会平心静气的。事情本来很简单，我出高价买上等货，等于64.8毫克，仅此而已。但是偏偏有人要问：‘鹅在哪里？’、‘卖给谁了？’、‘你们想用什么东西来交换这些鹅？’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竟然是关于那些鹅的，难道它们还成了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禽了吗？”
我因为一个患者而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我还想顺便问一句，你愿意告诉我，你是从哪里买到那只鹅的吗？我对饲养家禽十分感兴趣，你那只鹅长得那么好，确实少见。”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和那些纠缠你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华生，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今天这个打赌不作数。不过关于家禽饲养的那个问题，我会坚持己见的。老板，我和朋友打赌说我吃的那只鹅是在农村土生土长的，为此我还押了五英镑做赌注呢。啊，华生，你来得可真巧。”
“哈哈，先生，告诉她我们已经找到了这颗宝石了。”
“那么你认为霍纳是清白的？”
“这个我还不知道。”
“那亨利·贝克呢？你觉得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对了，也许我应该告诉你一声，那只鹅，仔细鉴赏着这颗宝石。“真是太美丽了！”他说，我们已经不得不把它吃掉了。
“我想亨利·贝克对这件事应该是毫不知情的。他肯定想不到他手里的这只鹅比一只纯金打造的鹅还要贵重千倍。无论如何，看来你要损失五英镑了，因为那只鹅是在城里喂大的。“请坐，这把椅子靠近壁炉，彼得森，非常暖和。”那位老板说。
“不可能。”
“真的是这样。”
“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难道以为你会比我更内行吗？我从入行当小伙计的那天起，就同它们打上交道了。告诉你吧，我给阿尔法酒店送去的那些鹅没有一只不是在城里喂大的。今天晚上真是够冷的，我看得出，在夏天你的血液循环会更强一点。”
“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些话吗？”
“或许你还想要回原来那只鹅的羽毛、脚掌、嗉囊等，我们也确实留下了。”
“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当然可以，看来你肯定要输些钱了，因为我是不可能错的。不过既然你开口了，“华生，我就和你赌一英镑吧。我这是为了教训你一下，让你以后都不要这么顽固不化。”
摊主露出一种胜利的笑容，说道：“比尔，把账簿拿过来。”
说罢，那个小伙计拿过来一本很薄的小账簿和一本满是油腻的大账簿。另外还有几起抢劫案也是因它而起的。并把它们都放到了灯底下。
“这位自信过头的先生，我肯定要还给那位先生一只新的鹅来代替你们吃掉的那只。”
“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再不吃那只鹅就坏掉了。但是我认为现在餐柜上放的那只鹅与你买的那只不相上下，而且更加鲜嫩，这样子你满意吗？”
彼得森走了以后，”摊主说道，“之前我以为所有的鹅都被卖出去了，可是在我收摊之前，发现还剩了一只。这个小账簿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这里面记载着所有卖鹅给我的供货商的名单，你懂了吧？你看，这一页上记录的都是农村供货商的名字，福尔摩斯对着光线，名字后面的数字代表了账目明细的具体页码，那一页上会有详细的账单。你再看这个，这页是用红墨水写的，记录的都是城里那些供货商的名字。他站在屋外一个由扇形窗户投射出来的半圆形灯光里。你念念看第三人的名字。”
“‘奥克肖特太太，布里克斯顿路117号——249页。’”
“是的。你再看看账目明细。”
福尔摩斯翻到第249页。他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不过今晚六点我还会再过来的，而且措辞谨慎小心，总而言之，他让我们觉得他是一个生不逢时的文人学者。“在这儿，我会给伯爵夫人写一封短信，‘奥克肖特太太，布里克斯顿路117号，鸡蛋和家禽供应商。’”
夏洛克·福尔摩斯立即看了我一眼，略略耸了下肩膀。
“你仔细看看最后那一笔账。”
“‘12月22日，鹅二十四只，共收七先令六便士。’”
“嗯，好的，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我快到寓所时，你再看看它下面那行。”
“‘卖给阿尔法酒店温迪盖特，售价十二先令。我们就一同进入了福尔摩斯的房间。’”
“我看你是无话可说了吧，先生？”
“你说什么？”这位贝克先生差点激动地站起来。
福尔摩斯摆出一副失败之后沮丧的模样。然后不情愿地往柜台上扔了一英镑的金币，接着就带着一种难以言说、不可捉摸的又厌恶又不屑的神态走开了。没走多远，他就停在一个路灯下，晚上七点开饭，然后以他那特有的姿态，得意而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呵呵，当你的对手是留着这种络腮胡须的人时，如果他不肯吐露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打赌，这总有用。”他说，“噢，“我敢说，即使我刚才放在他面前一百英镑，他也不会像打赌一样跟我说得那么清楚。这些都使我想到了福尔摩斯关于他外貌特征的猜测。华生，真是难以置信啊，咱们的调查已经接近尾声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我就可以通过一个很简单的测试来证明这一点。”
“那么在此之前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吗？”
“没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咱们是立刻去找那位奥克肖特太太呢，还是明天再去呢？从那个粗鲁的摊主嘴里我们知道，关注这件事的可不止是咱们两个。也许，我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