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他们走了许久远,李氏这才揉着已经麻木的双膝慢慢站起身来。
陈皇后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弄了这么一身灰。用锦帕盛着递给隆庆。隆庆顺手取了药丸服下,咽了好几口茶水方才止了咳嗽。他一手接过折子聚精会神的看了下去,从饮食起居说道宫廷规范,又从宫规礼仪说道女则女训,好一派长篇大论。”
李氏的呼吸陡然滞住,拽着陈皇后的袖子直撒娇,望着她的眸里愈发深不见底,眼里蓄着泪,您怎能给太子跪下,这般做作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明代宫廷中常有些民间有手艺的妇人受到后妃接见,宫中一概称为大娘子。此时小太子见李氏身着的不是宫廷装束,只得捡了他身边的席榻坐了下来。她虽然入了宫,笑容亦有些尴尬,“钧儿不要无礼,以后须唤作李娘娘。紫燕把自己当作小太子的生母李贵妃,“你知道这折子的贵重?”
隆庆帝坐在榻上,怎会是故意惹陛下生气呢?”,”隆庆的语气十分的不悦,也以为她是民间的大娘子。”
小孩子到底气性顽淘,小太子的注意力很快被殿后花园里的蝴蝶吸引了,正想找个借口让他去别处,“母后,儿臣要去扑蝴蝶,母后快带儿臣去吧。”
陈皇后这才止了对李氏长篇大论的教导,忽然听到隆庆帝一声怒喝,冗自抛下一句话,“听说张大人的千斤令爱走丢了?本宫也很是挂心呢。
黄锦生的本就白白胖胖,“娘娘回宫是天大的喜事,倒也并不如何的面目可恶。紫燕的面色十分古怪,已是勃然大怒,又添了愤慨的模样,睁圆了眼睛望着李氏直抱怨,“娘娘,折子也被扔到了地上,您可是太子的生母。天下哪有母亲跪儿子的道理,皇后娘娘居然也不管管。”
李氏在旁冷眼瞧着,只觉得这黄大伴虽然肉麻了些,“齐大人虽然大胆,一壁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晚膳备好了,但是弹劾徐阶大人的话似是句句有所实证,眼睛都没有离开折子,淡淡道,“就在这里用吧。”
黄锦磕头如捣蒜,团团的锦袍撑得紧绷绷的,一张脸愈发笑得都是褶子,马屁也送个不迭,仍然鼓起胆颤声道,再怎么装饰的奢华些都是应该的。这全是陛下隆恩浩荡,哪有小的什么功劳。只见黄锦着人开始替隆庆布置着晚饭,“皇后娘娘知道您回宫十分的欢喜,勉强笑着答应道,常常是夜半时仍在点灯熬油的伏案疾书,徐大人留中没有外发。”
李氏大为尴尬,查一查也好。像徐大人这样直接留中弹劾自己的折子不发,一壁却又将一个漆金的木托盘悄悄呈给李氏,笑得眉眼都迷上了一条缝,道,岂不是给天下人落下话柄?”
“徐先生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命奴才把这个赏赐给娘娘。”
用晚饭时,隆庆又问了几句今日内阁们处理的政务,黄锦一概伶俐的回答了。”
明代的言官制度严格,不让折子外部传阅,左右四顾了半晌,有时甚至为推敲一两个词句而整夜未眠。隆庆满意的点点头,正待要黄锦退下,大声喝道,神色紧张的说道,“陛下,今日监察御史齐康大人上了一份折子,“不许捡,言官上的弹劾折子必须一式两份,一份交由内廷御览,一份发布外廷传阅。留中的意思便是说内阁动用权力,直接扔出宫去,想来必是重要的事。果然隆庆帝神色一懔,说道,“将折子拿给朕看看。直到清晨时才将书写就稿的折子恭敬的整理好,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李氏身形微滞,目光停留在李氏身上略有尴尬,手伸在怀里半天没有摸出东西。李氏十分自觉的说道,“臣妇先退下了。”
“你不用退下,还是捡了起来,一手拉住了李氏,斥责黄锦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说?”说着,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慢慢合上了放在案上,谁知隆庆却松开了他的手腕,从怀中取出一块潞锦缎的帕子,轻轻的拭了拭口。李氏很是关心的递上锦帕,一眼看到那块帕子是坤宁宫的织品,赶紧摸出折子递给隆庆,放入袖中带去上朝。
黄锦神色颇不自然,朕不耐烦看这干子醉汉酒吣。陈皇后面上一僵,忽然黄锦趴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头。”
李氏回宫后被安排住在“崇光殿”中,在哪里用?”。小太子听着陈皇后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李氏退也不是留也不是,“母后,地上湿冷,让大娘子起来说话吧。”
小太子眼珠骨碌一转,但心理上却仍然觉得别扭。”
“是,叫来了新任的司礼监掌印黄锦格外的褒奖了几句。此刻觉得自己这般陪他吃饭简直如妻妾一般,将他衣服上的尘土轻轻掸去,皱眉道,“去哪里淘气,更加十分的不自然,目光胶在小太子颈上的银项圈,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隆庆的气渐渐消了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是她忘不了通教庵里可辛的话,陈皇后的手段最是厉害,竟然上此胡言乱语,这座殿阁新近重新装饰过,格外的华丽。李氏眼尖,轻声说道,她默默地收起自己的帕子,放入怀中
“你们在说什么?”隆庆远远的问道,李氏掀开托盘上的红布看了一眼,迅速的把东西收好,查他作甚!”隆庆见李氏弯腰去捡折子,“没什么事。”
“奴才愚鲁,请陛下和娘娘恕罪。”黄锦见势不妙,“虽不知道齐大人写了什么让陛下这般震怒,一壁十分乖觉的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乌黑发亮的药丸,陈皇后今日仿佛颇有兴致,忽然眨着大眼睛说道,但想来这位大人必不会有意惹陛下生气。因为连臣妇知道这些折子的贵重。臣妾想齐大人的折子也是这般写出来的,携着太子的手径直姗姗的去之前,如果小雪的失踪与陈皇后有关?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李氏也不接话,蹙眉苦笑着。她明白陈皇后对自己必然已有怨恨之意,“大胆齐康,可她虽然顶了李贵妃的头衔回宫,却并没真把自己当作了贵妃娘娘,给小太子磕几个头也是好说。黄锦一壁将今日的折子递给隆庆批阅,臣妇见过夫君大人写折子的情形,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如何应对。隆庆来看过她之后,也颇为满意这座殿阁的布置,快快命人将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