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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于苏娅来说,青春是个颇为复杂的词汇。在她看来,与其说青春是一段年龄,一段时光,不如说是一种微妙的心理感受。

读小学的时候,苏娅脑子里有个假想的情景: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贾方方穿着新置的漂亮衣服,站在楼下喊她的名字:“苏娅,苏娅,快点出来玩。”她隔窗应一声,穿着同样漂亮的新衣服,欢快地从楼道里跑出去。她甚至想好了两个人的衣服分别是什么样子的,贾方方是一件杏色小翻领夹克,她说起在商场见过同样的衣服,从此念念不忘。苏娅自己呢,则是小碎花苹果领下摆打着荷叶边的春衫,这是她想像中的款式,其实从未见过。接下来,她们穿着新衣要去哪里,做什么,玩什么,这些都不在她的假想范围内。她要的只是贾方方喊她下楼,然后两个人穿着簇新的衣服,手牵手相约的情景。这个情景便是苏娅意念中的青春,她认为这是一场仪式,必不可少。类似苏娅假想的情景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贾方方不止一次在楼下喊她的名字,她也不止一次听到贾方方的声音后飞奔下楼……可是,苏娅认为这些都不算,必得是春天,必得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必得是两个人都穿着美丽的新衣。所以,意念中等待的这一天,竟从来没有隆重地,如她所愿般地登过场。初中毕业后,贾方方家忽然搬走,楼下再也不会传来贾方方喊她名字的声音了。她才惊觉,自己等待的“青春”一直都没有来。哦,或者已经来过,又走了,而她浑然不觉,浑然不觉。

成年后的苏娅自嘲自己没有年轻过,她的确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无论照相簿,还是算得上灵敏的记忆,都详实地记录着她经历过的青春岁月,可她仍然觉得,青春于她,就像擦肩而过的烟花。烟花绚丽绽放的那刻,她没来得及抬头观望,当她终于抬起头,夜空只剩下烟花散落的残状。她以为还有下一场更为盛大的烟花等着她,可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苏娅的家住在桐城的边缘,这里渐次排列着十几幢七十年代修建的楼房,形成一个稳定的居民区。房子是父亲所在单位分的福利房,三室一厅。说是厅,其实算不上厅,仅仅只是巴掌大的过道,勉强够两个人转身回旋。房间也不大,分别是十二平米,十平米,八平米。一张双人床,两张单人床,双开门立柜,五斗橱,扣箱,写字台,单人沙发,茶几,方桌,坐凳,折叠椅,电视柜,还有洗衣机,电风扇……简单的家具及电器把三个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厨房建在客厅延伸出去的狭窄阳台上,此外,还有一间形同虚设的卫生间。说它形同虚设,是说家里人根本不使用它,便池的作用就是涮涮墩布,倒倒洗衣水。楼下就是公共厕所,附近居民都习惯去那里解决问题。倘若某人家躲在家中如厕,反会遭到左邻右舍的奚落。遇到下水道堵塞,不得不找工人疏通的时候,众人矛头就齐齐指向某家,仿佛下水道不堪重负出了毛病,皆因那户人家使用卫生间不当造成的。

苏娅家的对门偏巧就是这样的人家,对门住的是一对夫妻,年龄在五十至六十之间,说老吧,其实也不老,还没到老胳膊老腿下不了楼的地步。偶见他们出来买菜倒垃圾,也是腿脚灵便,行走自如。房子原本不是他们的,不知哪一年,原先的人家搬走了,这两口就住进来。男的在仪表厂上班,退休了,女的是家庭妇女,没工作。他们无儿无女,也没亲戚朋友,常年足不出户,偶尔洞开房门一角,门缝里便窜出一股复杂的气味,令人掩鼻。

有一段时间,家里的蟑螂层出不穷,但凡用得上的各类杀虫剂都用过了,仍然无济于事。今天消灭了,隔几天又会从犄角旮旯钻出来。有的母蟑螂还拖着身孕,即将临产,这可怕的生物一肚子就能产五百只卵。苏娅的母亲名叫徐静雅,徐静雅对蟑螂穷追猛打,寻根索源后悲愤地得出结论:这些杀之不尽,灭之不绝的蟑螂是从对门家里窜过来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苏家是野火,对门就是春风,野火再彪悍,也斗不过春风的泛滥,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偃旗息鼓。

除了对不讲卫生,滋生蟑螂的邻居心怀不满,苏娅对楼下不远处的公共厕所也深恶痛绝。每天早晨,厕所门口都会排着歪歪扭扭的长队,不时有内急的人,一手拿着手纸,一手捂着肚子站在队伍里,弯腰撅臀,似乎一刻也等不及了。那样子真是既滑稽,又辛酸,令人对这漫长无趣的人生都要生出几分恨意的。她冷眼看着排队守候的人群,内心充满莫名的悲怆。然而,她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她有什么资格悲天悯人呢,这悲怆便成了深深的惆怅和自怜。

每每面对这些,苏娅就会恼恨地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令人苦恼的环境?一度,她寄希望于求学,像哥哥那样跑到遥远的南方读大学,可是,好不容易捱到高中毕业,成绩却差强人意,只勉强考取本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专科院校。学校宿舍紧缺,本地生实行走读制,她连住宿舍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毕业后,分配到离家不远的建筑公司当会计,从此,朝九晚五,开始一份中规中矩的工作。她企图离开家的愿望就像一枚长在树梢的柿子,始终够不着,只能远远看着。终于有一天它从树上掉下来,却已经腐烂变质了。

当然,就像一只手的正反面,这个从她出生就居住的地方除了令她嫌厌的一面,也有让她喜爱的一面。楼房后面,穿过一道宽阔的河床就是漫延起伏的山峦,从山底爬到山顶不过半个小时。小时候,苏娅常常爬山,有时和哥哥一起,有时和贾方方一道。春天,山上开满粉色的野桃花,漫山遍野,妖娆妩媚。她把尚未完全绽放的野桃花采回家插进灌满水的玻璃瓶,看着它们吸足水份,看着它们开出艳丽的花。秋天,山上野生的黄栌叶变红了,像火,把整座山都烧红了。她采来红叶制作书签,先用圆珠笔在叶片上写下“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之类的词句,叶柄用细针穿一根彩色丝线,系个漂亮的结,小心翼翼压在书中。几天后,水份抽干了,便成了一枚漂亮的书签。然而,这书签是极脆弱的,寿命都不长,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除了山,小区附近还生长着许多高大的女贞,以及开出淡紫色花朵的泡桐,它还另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悬铃木。除了泡桐和女贞,还有枝叶茂密的楸树,修长齐整的水杉,挺拔高大的白杨。炎热的夏日,白杨树顶端的叶片在阳光照射下仿佛盛开的一簇簇白色花朵。楼与楼之间有一部分搭成长廓的葡萄架,清凉雅致,每年刚刚长成果实,没来得及成熟,就被下手快的孩子摘走了。楼后的空地,还种植着两株矮小的樱桃,夏末时节,结出红红的,鲜亮的果实。附近居民不屑于吃这种水果,他们嫌里面的籽太大。苏娅却懂得品尝它们的好,摘樱桃的时候,她总是叫上贾方方,两人各自端着一只罐头瓶。一个晌午,便能摘满满两瓶。她们边吃边摘,抿着嘴唇,享受着樱桃的酸甜可口。贾方方家搬走以后,摘樱桃的便只剩下苏娅一个人。她仍旧一边摘果实,一边抿着嘴唇品尝樱桃。寂寞就像嘴里的果肉汁液,一点一滴漫延至口腔……苏娅对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既充满依恋,又排斥嫌弃。然而,无论她怀着怎样的心情,这是她的家,唯一的家,她离不开这里,也无处可去。有时候,她望着周遭的一切,心里灰朴朴的,空荡荡的。眼神是迷茫的,感觉一生就在这里结束了。可是,天知道,她还年轻,甚至,她还没有恋爱。

苏娅的母亲徐静雅在桐城京剧院工作,原是唱戏的,唱的还是正旦青衣。年龄大了,身段走了形,就被照顾到影院卖票。后来,看电影的观众越来越少,她就成了真正的闲人,一个月有多半时间赋闲在家。

徐静雅是外地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续弦后,接连生下几个孩子,她便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多余人。草草读到中学毕业,逢戏校招生,自作主张报了名,从此离开家,再也没有回去过。幼时,苏娅见贾方方隔三差五总是去姥姥家,返回的时候,大包小包拎着烧饼麻花饼干等诱人食物,叫人眼馋。回到家,她缠着问母亲:“我的姥姥家在哪里?”徐静雅没好气地说:“你没有姥姥。”苏娅已经晓得姥姥就是妈妈的妈妈,她懂得追问:“没有姥姥,你是从哪里来的?”徐静雅哄骗她:“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苏娅信以为真,孙悟空不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嘛,母亲当然也可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苏娅跟着徐静雅去剧场看戏,看的正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戏演完了,白骨精被孙悟空用金箍棒打倒在地,幕布缓缓拉上,白骨精躺在戏台上,一动不动。苏娅问:“白骨精被孙悟空打死了吗?”徐静雅说:“当然,孙悟空神通广大,小小的白骨精不是他的对手。”苏娅再问:“她死了,是不是再也起不来了?”徐静雅说:“当然,死了就是死了,永远起不来了。”苏娅哀伤地说:“她真可怜。”徐静雅纠正女儿的说法:“她是妖精,坏蛋,死不足惜,你怎么能可怜她呢?”

当天夜里,苏娅辗转反侧,琢磨一个问题,戏台上的白骨精是不是真死了?是不是永远躺在戏台上起不来了?她对此心存疑惑。

第二天,六岁的苏娅独自穿街过巷,经过人群熙攘的闹市,准确找到了剧院。剧院大门紧锁,看管剧院的老伯认得她是徐静雅的女儿,惊奇地问:“今天是星期天,你妈妈没上班,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

苏娅仰起小小的头说:“我想来看看白骨精。”

“白骨精?这里没有白骨精呀。”

“有,昨天她被孙悟空打死了,我亲眼看见的,她就躺在戏台上,我想看看她现在还在不在了。”

老伯看着苏娅一本正经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白骨精是假的,她没死,她只是装死。”

“她为什么装死?”

“因为这是唱戏。”

“唱戏就要装死吗?”

“对,戏都是假的,都是装的。”

“孙悟空也是假的?”

“对。”

“孙悟空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也是假的吗?”

“这个……这个……”老伯被苏娅莫名其妙的问题难住了。

“我妈妈说她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是不是也是装的?”

这个问题可把老伯逗乐了,他牵着苏娅的手,把她送回了家。路上,老伯告诉她,你妈妈怎么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可能的,她是逗你玩的。

哦,苏娅终于证实了,母亲是骗她的,戏里的故事也都是骗人的。触类旁通,她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骗人的把戏。楼下阿姨生了双胞胎,苏娅问:“阿姨,为什么你一次能生两个孩子,别人只能生一个?”阿姨说:“我本来只生了一个,后来在纸上照着样子又画了一个,这才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

苏娅突发奇想:“那要是照着我的样子画一个孩子,我是不是也就成了双胞胎?”

阿姨摇摇头:“晚了,你已经长大了,这得刚生下来的时候画才有效果。”

苏娅甚为遗憾,她懊恼当初妈妈为什么不能照着她的样子画一个孩子呢,那样的话,她就能有个孪生姐姐或妹妹了。

经过白骨精的事件之后,苏娅把邻居阿姨诓骗她的话也识破了,再碰到阿姨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在楼下玩耍,她也没有兴致去探究哪一个是生的,哪一个是画的了。她想,大人们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他们都在骗她。她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忽然长大了。

十岁那年,苏娅终于知道她的姥姥家在省城青州,徐静雅带着她和哥哥回了一趟娘家。他们乘坐长途汽车,经过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沿途一路巅簸,汽车玻璃坏了,关也关不严实,尘土从玻璃缝隙吹进来,吹得车里的乘客一个个灰眉土眼。糟糕的是苏娅竟然晕车,她深刻理解了头晕目眩,耳聋眼花这些词语确切的含义。徐静雅捧着一个搪瓷缸放在她胸前,以备她随时呕吐。她吐得翻江倒海,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到了最后,已经是欲哭都无泪了。

青州之行使徐静雅与娘家中断多年的关系重新建立起来,但这层关系是脆薄的,惺惺作态的。姥姥和姥爷对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孙和外孙女并不显得多么热情,他们关注的似乎只是徐静雅手里拎的沉甸甸的手提包,他们的眼神不时地睃着这只人造革提包,待到徐静雅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大前门香烟、瓷瓶白酒、红糖、挂面、草纸糕、饼干……这些东西把姥姥家厅里的大方桌占得满满的,姥姥和姥爷的两张老脸笑得像两朵慈眉善目的老菊花。看过徐静雅送的礼物,他们这才想起把两个外孙揽到怀里,嘘寒问暖,几岁了,几年级了,肚子饿不饿,路上走了几个钟头……姥爷怀里搂的是苏娅的哥哥苏曼,姥姥怀里搂的是苏娅。饱受晕车之苦的苏娅此刻只想找个舒服的床铺躺一会儿,对于姥姥这个僵硬的,不自在的怀抱怀有本能的抵触。她坚持了不到两秒钟,就奋力挣脱出来,疲惫的身体重新偎到母亲身边。站在一旁的姨妈笑着说,头一回到姥姥家,这孩子认生呢。母亲附合,可不是嘛,这孩子从小就认生。姨妈比母亲小几岁,对于这位多年失去联系,忽然又认上门的姐姐表示了适度的礼貌和热情。

从姥姥家回来以后,苏娅觉得,除了姥姥家在青州这一点值得在贾方方面前夸耀,其他的,全无可取之处。姥姥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食物吗?没有。姥姥送给她什么好玩的礼物吗?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们大包小包拎去了许多东西,回来的时候却两手空空。

青州是一座交通发达的贸易城市,又是省会,比桐城要繁华许多,有人穿了新衣服,旁人问,哪买的?青州。于是那件衣服就显得特别起来。有人买了皮鞋,旁人问,哪买的?青州,于是那双皮鞋也变得不一般了。为了对付贾方方的询问,苏娅把一只塑料铅笔盒杜撰成了姥姥送给她的礼物,究其实那根本就是在本地青年路商店缠磨母亲给她买的。去了学校,同学们纷纷赞扬,铅笔盒真漂亮,哪买的?苏娅只得硬着头皮把谎言贯穿到底,她告诉他们,铅笔盒是姥姥送给她的,姥姥家在青州。哦,来自青州的铅笔盒呀。大家再看铅笔盒的眼光就变了,增加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却能感觉到的东西,夹杂着羡慕,挑剔,还有小小的妒忌。终于有人说,哦,青年路商店也卖着这种铅笔盒,一模一样的呢。苏娅心一慌,差点露出马脚。她有个要命的毛病,特别容易脸红。当她感觉到自己可能脸红的时候,拼命想控制,却无法控制,仿佛火上浇油,只会变本加厉。她对自己这个毛病憎恨到了极点,却屡屡束手无策。这一次,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脸又要红了,谎言即将被拆穿的尴尬令她心慌气短。幸而贾方方救了她,贾方方眉毛一扬,青州有的的东西,咱们这儿未必没有,但是价格不一样。她把话题引伸到了她母亲买的雪花呢大衣上,她说,一模一样的呢子大衣,青州只需五十元,咱们这里呢,居然就卖到了八十元。大家纷纷就此谈起同类事件,不再关注苏娅的铅笔盒了。

躲过一劫的苏娅心虚地看了一眼贾方方,喑自猜忖,贾方方是不是洞穿了她的谎言呢?所幸,她也掌握着贾方方同样的秘密,她们心照不宣。语文课新学了一篇课文,题目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某女生说自己去过吐鲁番,说那里的葡萄遍地都是,家家户户种着葡萄,路边也栽着葡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不了的就烂在地里了。说这话的是个令贾方方讨厌的女同学,平日爱说大话,音乐课学唱一首关于熊猫的儿歌,她就吹说自己家养过熊猫。怎么可能,那可是国宝啊。贾方方向来与这个爱吹牛的女生不合,听到她在那里胡说八道,当即驳斥她撒谎。贾方方说,新疆的确有许多葡萄,但也没到遍地都是的地步。两个人为此争执不休,其他同学则在一旁起哄助兴。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贾方方说她的表哥在新疆当兵,暑假的时候,她跟随母亲去看过表哥,亲眼见识了吐鲁番的葡萄是怎样一番景像。苏娅不动声色地看着贾方方,她知道贾方方确有个表哥当兵,她也的确跟随母亲去看过表哥,可是,她的表哥明明是在山东当兵的呀,山东距离新疆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呀。苏娅漫不经心地插进一句话,她问贾方方,你上次给我的葡萄干就是去看你表哥的时候从新疆带回来的吧,真好吃,我哥哥都说新疆的葡萄干到底不一样呢,以后你要再去,记得再给我带一些回来啊。苏娅的话使这场无休止的争斗戛然而止,贾方方胜出,吹牛女生悻悻落败,不少同学围着贾方方问个不停,纷纷打探吐鲁番的消息。

苏娅想,她和贾方方扯平了,真正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吧,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哪怕指鹿为马,信口雌黄,也要维护对方的尊严。

后来,徐静雅每年都要去一趟青州,每次提出带苏娅同去,苏娅就百般拒绝。一来晕车的经历令她心有余悸;二来,姥姥家实在乏善可陈,那样的一个姥姥家,还不如从来没有呢。徐静雅也不勉强女儿,陪她回娘家的差事就落在了儿子苏曼身上。

再大一些的时候,苏娅知道姥姥只是母亲的继母。苏娅对母亲说:“既然她不是亲生的,你何必还要去看她,还给她买那么多东西。”母亲说:“姥姥虽然不是亲的,可姥爷是亲的呀,再怎么说,他都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何况我去看他们又不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你自己?”苏娅不懂。

“是啊,等到有一天,他们不在人世了,我想起他们的时候,心里不会有愧。”母亲还说了一句戏文里的唱词:“宁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人可以对不起我,但我不可以对不起别人。”

这是母亲徐静雅灌输到苏娅脑子里的人生箴言,等她长大以后,她才明白,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成年后的苏娅曾经再一次问起徐静雅这个问题:“妈妈,你说过别人可以对不起你,你却不可以对不起别人,你都做到了吗?”

徐静雅回答:“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我只能说我努力去做了,怀着这样的心愿去做了,至于是否做到了,另当别论。就算有些事情的结果悖离了初衷,也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

徐静雅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说:“老天爷的错。”

老天爷的错,命运的错!是啊,个体的生命是多么卑微弱小,而命运是多么强大坚硬,谁能拗得过它的安排呐。

年轻时候的徐静雅是个无可争议的美人,无论脸蛋还是身段儿,都足以配得上美人的称谓。徐静雅脸上最动人的部分当属她的眉毛,看了徐静雅的眉毛就会明白什么叫天生丽质。多数女人的眉毛需要修剪,否则就杂乱无章,可是,徐静雅的眉毛浑然天成,浓密漆黑,弯而细长,说话的时候,轻轻一挑,说不出的生动,妥贴。整张脸因了这对眉毛,呈现出一幅活色生香的韵味儿。为了这对眉毛,她没少受罪。十几岁时,就有同学怀疑她的眉毛是修剪描画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无数次当着众人的面擦洗脸孔,为自己洗清“罪孽”。在她年少的时代,描眉画眼算得上生活腐化的罪状之一。除了这对眉毛,她的眼睛也算好看,虽然不大,不注意的话,像是轻薄的单眼皮,可是细瞧之下就显出它的不一般。它是俗称的内双眼,眼睑低垂的时候最见它的美。这也是一双天生的戏子眼,深墨重彩之中,眼梢斜飞入鬓角,一个媚眼飘过去,就显出摄人魂魄的本事。身着戏装的徐静雅完全是一个尤物,然而,这美艳的尤物也终有老去,衰微的一天。

告别舞台的徐静雅时常抱着厚厚一撂相册,端坐在沙发上,对着自己年轻时的剧照左翻右看。《连环计》里貌美如花的貂婵,《宝莲灯》里思凡越轨的三圣母,《西厢记》中风情万种的崔莺莺……这些角色都曾是她的拿手好戏。苏娅每次看到母亲翘着兰花指咿咿哑哑哼唱戏文,就会不由得想起“美人迟暮”这个词。漂亮的女人一旦老了,反倒比那些平庸的妇人更显老相,眼袋垂落,酒窝变成两道狭长的皱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苏娅便会替她感到难过,但也说不上特别难过,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自己有一天也会苍老成这幅模样。

时间是公平的,对待苍生万物一视同仁,对于女人的摧残,也很少厚此薄彼。青春永驻只是美好的愿望,成百上千买来的化妆品也许能使这个愿望停留片刻,却无法停留一生。类似肉毒素,雌激素,整容,拉皮,这些试图挽留青春的可怕手段也无非治标不治本,一个人的衰老不止是肌肤,它是整个身体机能的退化。想想吧,一张貌似皮光肉滑的面孔下,包裹的却是腐朽的骨骼、血液、细胞、纤维,这是多么吃力,徒劳,甚至毛骨怵然的事实。在这一点上,徐静雅颇有自知之明,她从不为保持苗条身段而努力节食,也不为削减皱纹而购买昂贵的化妆品。年轻时,她尽显美丽风采。老了,洗尽铅华,素面朝天。苏娅挺佩服母亲这一点,这是母亲有别于普通女人的地方。

徐静雅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的特立独行表现在很多方面。苏娅读中学的时候,有一次父亲出差,苏曼那年刚考上大学,在杭州大学读书,家里只有母女两个人。母亲洗完衣服,手持墩布拖洗楼道里的台阶时,也许是风把门吹上了,也许是她自己不小心把门锁碰上了,总之,她没拿钥匙,被关在门外,晾在楼道里。当时她腿上套着一条桃红色秋裤,上衣是一件薄衫,光脚趿一双泡沫拖鞋。天色尚早,若是等苏娅放学回家,至少还需数个小时。母亲几乎没有犹豫,把墩布竖在家门口就下了楼。

苏娅家去学校要经过两条人群稠密的大街,徐静雅丝毫也没感到尴尬,她就那样穿着桃红色秋裤,光着双脚,趿着拖鞋,大摇大摆,一路招摇过市到了苏娅的学校。进了校门,打问到苏娅所在的教室,堂而皇之敲开教室的门。全班同学(包括老师)的眼睛齐刷刷盯着这位衣着不同凡响的不速之客。徐静雅的肤色非常白,那两只裸露在拖鞋外面的脚丫子异乎寻常地白,简直白得刺眼。有个男生小声嘀咕,这女人是谁啊,她的脚怎么那么白,就像假的一样。苏娅不敢站起来,她深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母亲没有放过她,她大大咧咧,旁若无人地喊她的名字:“小娅,小娅,快把钥匙给我,我把钥匙锁家里了,进不了门。”于是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就是苏娅的母亲了。

回家以后,苏娅与母亲大吵一顿,她质问母亲:“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去学校了?你,你太不像话了。”

徐静雅满不在乎,“我要不穿成这样犯得着去你们学校吗?我去干什么了?我是去拿钥匙了。”

“你就不能耐心等我放学吗?”

“等你放学还得好几个钟头呢,而且……火炉上还烧着壶开水,等你回来,水壶还不得烧漏了。”徐静雅狡黠地眨眨眼睛,讨好女儿。

母亲一眨眼睛,苏娅就知道她在撒谎,在找借口。她不客气地拆穿母亲的谎言:“你在撒谎,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就眨得特别快,你根本没有烧水。”

谎言识破,徐静雅也不恼,“你这孩子,就算没有烧水,我总不能晾在楼道里好几个钟头进不了门吧。”

苏娅不依不饶:“你怎么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呢?你穿成那样儿走街过市就不怕人笑话?”

“我平时下楼去厕所不也是只穿条秋裤吗?又不是只有我穿成这样,邻居不也有和我一样的嘛?”

“那不一样,你这是去学校,不是上厕所。我的同学会怎么看你,背后会怎么议论我,你想过吗?”

“没想过,也犯不着想。”

“你不觉得丢脸吗?”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碍着别人什么事了。”

苏娅悲愤地说:“你没碍着别人,但你碍着我了。我是你女儿,人家笑话你就连我一块儿笑话。”

母亲的优点是性子好,任凭苏娅生气指责,她毫不在意,该怎样还怎样。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这可能归结于她在舞台上呆久了,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带了表演的性质。别人眼里难堪尴尬的举动,到了她那里,都成了十分自然的事。

徐静雅身上的优点也好,缺点也罢,都令苏娅常常觉得自己不了解母亲,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秉性迥异,简直不像母女。如果不是她的模样与母亲有三分相似,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徐静雅还是一个患有轻微洁癖的女人,空闲的时候,除了哼唱戏文,或目光如炬,捕杀蟑螂蚊蝇。再之外呢,就是洗衣服了。苏娅从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比她的母亲更热衷于洗衣服。大铁盆、塑胶搓板、小板凳,加酶加香洗衣粉是她最乐于亲近的物品。家里的阳台上日日悬挂着洗净的衣物,房间时常弥漫着清凉的洗衣粉味道,晾衣杆兢兢业业,几乎无一日空闲。洗衣机反倒成了摆设,一年到头,也就年根大扫除的时候,轰轰隆隆工作几天。以苏娅的眼光观察母亲这一生,似乎只有唱戏和洗衣服是她人生的两大乐趣。苏娅的父亲挖苦妻子,说她的衣服从来都不是穿破的,而是洗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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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仙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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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之力猛然暴起,塑造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强者普孝缘。不管敌人有多强,终有一天会被踩在脚下!
  • 嚣张王妃:王爷很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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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文需要支持,《至尊逃妃》:不小心进错了时空,某女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听说,她是王妃;听说,她的那个王爷相公一点都不喜欢她;听说,她的那个王爷相公还经常的到外面去拈花惹草;听说,她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就是因为无法忍受相公的冷落,所以在伤心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杀;听说…某女继续眨巴着无邪的大眼睛,突然眼珠一转,却笑得非常俏皮可爱,外加一点点的邪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某女朝着那个冷漠的家伙展颜一笑,然后双手捧上了一本被称为春宫图的小册子,笑眯眯地说道:“相公啊,昨天人家见到您跟那个叫什么莉的女子干那个啥的似乎总是用着那相同的几种姿势,实在是有点无趣和乏味啊!所以人家特意去找这个来,希望能够帮助相公您和那些姑娘们增加一点情趣。”某个王爷青筋暴跳,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大有企图用眼神来将眼前的这个笑得一脸欠扁的女人给杀了的架势。只是随便地出了个门,结果却是一路的桃花,跟着她连甩都甩不掉,看到那帅哥幽怨的样子,某女差点当场崩溃。“帅哥,你干啥一直跟着人家?”帅哥满脸的忧愁,说道:“我没地方去了,姑娘你愿意收留我吗?”“我有什么好处?”“以身相许如何?”“砰!”某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盯着那妖媚得过分的帅哥傻呵呵地笑。太后娘娘寿宴,作为儿媳妇的她自然是绝对不能缺席的,某女看着坐在上方的那个听说是皇上的家伙,怎么越看,这个皇上越像是她刚才在御花园里调戏过的那位帅哥呢?~宝贝开新文了,亲们赶快收藏了,么么~好友的文:陌上柳絮的《毒吻》:谨瑜的《驯服小师太》:金多多的《献身奴》:因为这张脸,她被派去假扮堂哥叶悠然,与其他三大王爷一道,去向公主求婚!成为炬国的第四名王爷!第一天,她被温柔如狐的雷洛发现,他明明知道,却不拆穿。第十天,她被狂暴如雷的骆云风发现,险险送去一条性命!为保秘密,只得卖身为奴。第二个月,她被莫忧发现,自此之后,她便成了他三人争夺的宠物,身不由主!妤灵的《冥后》:阳光灿烂的《占妾囚妻》:浅水的鱼的《墨心夜奴》:
  • 帝欲

    帝欲

    冷清衣——她看似血染成妖,阴冷狠绝:“今晚你们承天门三百七十一人,都要死。”可她却是在度人红尘:“命不轻弃,奈何凡世千般苦。受人欺凌,尊严丧尽的苟且,不若死在我的阵中…这样的痛,你永远都不会懂。”万俟千重——他看似胸无沟壑,佛家气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乃是大仁大智者所能驾驭,孩儿胸无大志,当不得。这太子,天下还是交给二弟吧。”然而他,自由无羁,笑看宫廷纷争:“打吧,杀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皆是一般愚蠢的马前卒。真真是不明白这江山有什么好争的,有那功夫不若花前月下,河山游遍。何苦非要找个枷锁,把自己锁牢了…不过,神仙日子一个人过,好像无聊了点。喂,不如以后你陪我好了。”莫尘轩——他潜心修道,无欲无求:“红尘不过白纸一张,人说它千种错,万种孽,其实,不过是人心间有千错万孽。若虚怀若谷,不动私情,这世间仙界便无差别。”但是他,终逃不过情劫:“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为何独独见你,这心却好似等了很久。”风孤虚——他是异类冷酷嗜血的主:“三千铁骑算什么,我们要踏过他们的脸,饮尽他们的血,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然而他,永无安眠:“我不敢闭上眼,一旦闭上所有杀戮和屈辱都会洪水猛兽般本来,逼得我像个肮脏的乞丐,只能躲在看不见的角落。可在你怀中,这所有一切,皆随风逝。”轩辕上襄——他孩童心性,灿若朝阳:“我这一生最想要的就是开开心心的笑一辈子,因为你的笑映在别人眼中,或许会变成一种幸福的温暖。然而他,怎堪命运捉弄:“是不是我死了,便能带走这世间的所有污秽;是不是我死了,清白了,你就会回再头来看我一眼?”北斗失仪,六星残暗,神魔降世,千错万缕。万俟岩烈好不容易一统的天下,又会因这几人恩怨情仇,发生怎样的变故。事事纠葛,又是谁伸出黑色的手,故意编排这一出出乱世无望的爱恋。————————————————————————————————广播剧预告地址:http://m.pgsk.com/m.pgsk.com?reg_id=2120327&song_id=3999412配个视频:http://m.pgsk.com/programs/view/9fRGL05J_aI/
  • 眷宠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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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市最不能惹的人是谁?顾家顾老爷子膝下最受宠也是有百分之百成为顾氏接班人的顾云琛?非也,非也......乃是经常窝在顾云琛怀里的那个小女人!据说是他的‘妹妹’的女孩,顾云锦。听说,顾云琛为了她和顾老爷子差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听说,顾老爷子还为此请杀手截杀那个女人,却没想到,派去的杀手竟被顾云锦收缴了一颗心!听说,顾云琛为了他和S市黑道的头头正面交锋,左肩、腹部各中一枪!听说,顾云琛那几个在S市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兄弟,对她可是百般的讨好,就怕惹得她大小姐一不高兴,顾云琛那个比狐狸还狡猾的阴沉男人发飙!听说.......然,事实却是这样......顾云琛说,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不知道我当初把你从那栋别墅里面带出来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人了吗?我都没有资格让你伤心难过,其他人,又有哪门子的资格!让你伤心的人,他就要做好去和上帝喝茶聊天的准备!连子墨说,我的本就是来守护你不受伤害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不小心把心丢了,爱上了你,最不应该爱上的,被称之为妹妹的你!洛梓风说,我犯了一个杀手最大的错误,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心交了出去,扣动了扳机,却仍旧下不了手......这是一段痴心守候的感情,这是一段追逐在四个人之间的爱,一段娇妻养成计划细腻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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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再世刁婆:锦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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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婆?!为啥大人小孩个个这么叫她?敢问一声:可曾见过像她一样的刁婆?温婉贤淑,恭顺谦良,忍辱负重,岂有半分刁蛮之色?可她心爱的夫君大人始终迈不过心头那道坎,对她忽冷忽热、时远时近。伤脑筋呀!想她跨越前世今生,抱一颗赎罪之心,专程为他而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力挽狂澜,让他爱上她,而且是深深深深的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