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鹤蹲下身子，就像那天在绿野坡蹲下采草。
不同的是，今天的他一身浅墨色窄袖束腰武服，一头长发高高地绾成一束，高贵优雅之中揉入一股翩然洒脱，超然的气度，哪里像柔弱的医师？也不似粗鲁的武者，或许就是猎妖师的精练与清贵。
他干净白皙的手利落地伸入那堆脏乱的妖兽尸骨中，沉静而稳重地翻找合适的魂骨，丝毫不在意弄脏自己的手。
像猎妖集市上大多数人那样，他蹲在妖兽尸骨前，挑挑拣拣，如同市井小民。然而，没有哪个市井小民能做到他的举止优美。
看他专注于一件事时，是种享受，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严肃而漠然，遥远而不可及，像立于高寒之地，叫观者不敢接近他。
暖小问拍拍自己的脸，将自己拉回现实，将目光投向那堆未加工的魂骨。
她指着东方鹤手边一块仍然渗出鲜血的妖兽魂骨，“那块新鲜，血淋淋的。”
买菜买肉都捡新鲜的挑，买魂骨也差不多吧？
东方鹤拿起那块魂骨，简单地看了看，便已对它大致了解。
这是种体形异常庞大的妖兽，被切割成非常小的块。它的皮应该十分坚硬，已经被剥除，恐怕是拿去单独交易了，价格不会便宜。它的肉不适合熬制魂引灯的油脂，因此仍旧连着骨，这是打算买骨送肉了。
他将那块魂骨放回原位，伸手入怀，取一方干净帕子擦拭手指，低着头道：“是很新鲜，今早猎杀的，时间过于仓促，魂骨上煞气未散，买回去也得搁置一天，耽误时间。”
擦净手指，东方鹤起身，看向摊位的老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这只妖兽生前很凶吧？”
老板是个魁梧的壮汉，天生凶煞的眼中滑过一抹哀痛，沙哑地道：“死了几个兄弟。”
“节哀。”东方鹤淡然道，然后拉着暖小问向下一摊位走去。
暖小问没敢说话，默默地跟着东方鹤。
等远离了那老板，她才奇怪地发问：“你怎么知道那只妖兽很凶？”
不怪她对死了人这件事持冷漠态度，生活在忘尘大陆，命如纸薄，脆弱的很，尤其是常年在城外狩猎的猎妖师，是一群过完今天不知还有没有明天的人。
“经验。”东方鹤平淡地道。
“你到底是医师，还是猎妖师？”暖小问对他的身份越来越糊涂了。正常人怎么可以医和武两手抓，又两手都精通呢？是他厉害到逆天变态了，还是她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那她十六年岂非白活了？
“猎妖师里也有许多医师。”东方鹤含糊地答。
“你天天出城，会不会很危险？”暖小问奇怪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点点担心他。
“没你想象中的危险，想不想出城看看？”东方鹤回头望她。
“想！不过得先解决武器的问题，不然师父们会生气的。”暖小问边回答东方鹤，边疯狂地跳起来，挥手大喊，“四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