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阳关》歌未竟

叶淳风惊讶地看着身旁的这个甘愿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份情意，他该用什么来还？

不论用什么，都是还不清的吧……

沈孝慈深深地看着秦桑，她知道秦桑对他的心意，可她却没料到秦桑竟能为了他们而不顾一切。

她应该恨自己的，不是吗？

可她却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在场的众人都看着秦桑，秦桑却一直低着头，她怕自己一抬头，别人便会看见她眼中的泪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能够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无怨无悔。

毕竟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替他们去死，他们才有机会幸福，他才有机会幸福。

只是，以后可能再也不能侍奉小姐了……

她不敢看悯柔，她不敢面对悯柔悲伤的神情，不舍的目光。

悯柔无法阻止秦桑，只能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把自己推向死路。

秦桑，秦桑，你实在是太傻了。

悯柔心如刀绞，今日，她又将失去一个姐妹，失去一个她在乎的人。

皇后脸色发青，但却又说不出什么。

杨丽舒愣了一会，此时几乎癫狂，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胡说！你胡说！那明明就是沈孝慈做的！”

宸宇突然喝道：“来人，把杨氏拉下去，立即押往离宫！”

皇后猛然回头盯着宸宇线条分明的侧脸，心里明白宸宇是必定袒护他人的。

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苦涩，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再站在自己身后。

杨氏疯狂挣扎着，大喊出自己的不甘与怨愤，但终于还是被拉了出去，没有人再看她一眼。

一阵喧闹过后，又安静下来。

宸宇看着秦桑，又看了看悯柔，开口道：“秦桑虽然犯了宫规，但念在她伺候柔妃十年有余，尽心尽力，功过相折，死罪可免……但还是要有所惩罚，以儆效尤。”

宸宇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

悯柔，沈孝慈和叶淳风全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宸宇。

秦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料到宸宇竟给了自己一条生路，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或许自己还能留在宫中，伴在小姐身边，甚至偶尔还能见到他……

幸福可以很艰难也可以很简单，能远远看着，不被打扰，就是她的幸福了。

“秦桑就调为守陵宫女，去帝陵为先帝守孝吧。”宸宇把手背在身后，淡淡地道。

被希望高高捧上天的心终于又重重地落下，支离破碎。

虽无死别，却要生离。

自此以后，唯有同一片星空，同一轮月，再不能相见。

接连三日皆是雨天。

自空中飘来的雨丝不时落在身上，不知不觉便湿了一片衣襟。

站在宏伟的宫墙下，面对着厚重的朱漆宫门，悯柔强自忍着泪，又替秦桑理了理发鬓，本想再嘱咐一些体己的话，但是喉头哽咽，发不出声来。

秦桑一身白衣，发间簪着一朵纯白的玉兰花，有一种素洁的美。

燕草双眼红肿，她已经哭了整整三日三夜。

“桑姐姐……你，你为什么这样傻，人家心里并没有你……”离别之际，燕草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是我的决定，与他无关。”秦桑说出这句话时，神色是平静的，既无忧伤也无心痛，只是一片坦荡。

经过了这一番苦乐，她已经明了。

爱，可以只是一个人的事。

为他欢喜为他忧，为他流泪，为他付出，都只是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悯柔见秦桑此刻竟是那么从容自若，心中总算多了一丝欣慰。

她从燕草手中接过一把纸伞，递给秦桑。

“这是今早孝慈让傲雪送来的，你留着吧。”悯柔将伞递给秦桑，又悄悄附在她耳边道：“傲雪说，这是叶御医亲手做的。”

秦桑有些讶异，接过了伞，轻轻打开。

伞上绘着一个女子，独自行走在鲜花绽放的小径，身后是重重宫阙，眼前是自由广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