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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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魔铃前面的是个男子，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岁，样子并不难看，只是长了个带丝阴险味的鹰钩鼻。但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像是很久没见过太阳，背也有些佝偻，步伐也略微蹒跚，看起来并不是很危险。

这男子进屋以后，没有走得太近，而是站在灯火背后，似乎不想让别人把他看得太清楚。他不说一句话，半低着头，怀里紧紧地抱着几件东西，都是长条形的，但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有没有剑。魔铃站在旁边，带着蔑视的目光盯着他。

因为屋里的灯火不是很亮，这男子刚进屋时，秦书眉只是看到一个长长的黑影，过了一会儿才看清他的长相，不由地倒退了半步。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机警的叶紫问道，难得有一个只有秦书眉认识的人。

“是杨炎！”尽管杨炎现在的样子不似以前那般得意，可秦书眉还是感到害怕，因为这个男人曾经控制着她的生死。

“杨炎？是什么人啊？也是个魔侍吗？”喜冽问道。

胤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帮你们从峨嵋盗取流光剑的峨嵋弃徒杨炎。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可如今看来他怎么像是个囚徒？又或者是因为他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

杨炎听到自己的名字，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更加抱紧怀里的东西。

“没错，他正是从峨嵋盗剑的杨炎。”黄泉叹了口气，“唉，我们也想重重酬谢他的，可惜他太贪心，居然想独吞流光剑。您说他一介凡人，连剑都拔不出来，藏着这剑又能有什么用呢？”

“嘿嘿，想不到黄泉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胤祯嘲笑道。

“这可不能怪我，峨嵋近百年来江河日下，人才凋零，这一代的弟子不是太过愚钝，就是太过顽固，只有这杨炎资质尚可，又识时务，所以才会与他合作。只是这凡人资质最低，心却是最贪的……”

“看起来他并没有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啊。”胤祯心想既然这人与黄泉等人不合，也许可以利用一下。

“哼，十四爷也知道咱们暗夜最讨厌的就是言而无信之人了。”当初为了追回流光剑，黄泉不得不让暗夜托病离开四贝勒府，不过也因此恰巧避开了韩冰雪。

“不是说去拿流光剑吗？怎么议论起人来了？”喜冽嘀咕道。

“他怀里的是不是啊？”叶紫也小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杨炎的怀里，可他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还是看不出有没有长剑。

但韩冰雪不用看，因为她全身的细胞都会告诉她，她的流光在哪里。

“把流光给我。”

杨炎还是没有动。

“杨炎，你不打算抬头看看是谁在和你说话吗？”站在他身旁的魔铃说道。

杨炎震了一下，终于慢慢抬起头，原先有些焕散的眼神突然精神起来，瞳孔也在放大，“阿善……你、你是阿善！”可能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胤祯怒道：“你是什么东西！这名字是你叫的吗！”刚才想利用他的心情顿时没了踪影，只恨不得暗夜对他再狠一些。

韩冰雪也纳闷，不论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她从未见过这个男人，在她几千年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男人的踪迹。可这个男人的神色却是对她很熟悉的样子。

“你怎么认识我？”只有神族才会感知她的身份，魔侍也应该不会如此大胆向一个凡人透露她的身份。

“我……”杨炎激动万分，他急切地想告诉她他是如何地熟悉她，如何地……思念她。

“行了，你既然已经看到剑的主人了，就应该按照约定把剑交出来了。”魔铃用一种厌恶的眼光看着杨炎，喜善大人可是只有尊贵的太子才配得上的。

“还请杨先生把剑放到这里来。”黄泉指着卧榻前的一个小几案，“之后我会把它转交给韩姑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喜善大人掌握流光。

韩冰雪并没有出言反对，也没有再对杨炎说什么。杨炎似乎有些泄气，默默地转过身，朝前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朝韩冰雪冲过来。

“流光是你的！我只给你一个人！只给你一个人！”杨炎的眼睛红了，口里叫道，“她们也谁也抢不了！抢不了！”

秦书眉第一个尖叫起来，她内心深处还是惧怕着杨炎。胤祯下意识地跳到韩冰雪的面前，不让杨炎冲撞到她。

杨炎也没能冲撞到胤祯，因为魔铃的召魂铃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使劲往后一拉，他不得不停住步伐。

杨炎发觉没办法跑到韩冰雪的面前，突然将怀里的东西往外一抛，“快拿着流光！把她们都杀了！都杀了！”声音因为脖颈被勒住而显得异常嘶哑。

“啪”的一声，赶上来的魔铃在杨炎的后背重重地打了一掌。杨炎偏执于法术，武功并不精通，再加上被囚禁多日，身体虚弱，一掌之下居然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胤祯没想到杨炎是想把流光剑直接给韩冰雪，更没想到他会抛出一直抱得紧紧的流光剑，正想去接时，只见一道黄色的光芒闪过，带着一股阴冷的味道。

胤祯向后一闪，那黄色的光芒没有停顿，而是绕过他打向尚在半空中的两件包裹。然后就听到三个不同的落地声，一个似是重物，一个似是轻物，还是一个似是无物。

最后那个悄然落地的声音，是黄泉。亮着黄色灯火的引路灯在她手中轻轻摇摆。

“黄泉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都能直接攻击本……皇子了。”胤祯知道幸好黄泉魔力被压，连带引路灯的魔力也使不出来，否则自己刚才很可能就鬼火上身了，可面子上还是要说两句。

喜冽却以为他还要挑衅黄泉，忙冲过去拉住胤祯：“冲动才是魔鬼啊！你可要想想四爷他们……”

胤祯回头一看，暗夜手中的索命双刀已经架在了两位兄长的脖颈上。两位兄长倒是没有像喜冽那样露出慌张的神色，若让皇阿玛看到了，一定会赞一声不愧是我爱新觉罗的子孙。

可他并不在乎。他是天生的神族，他不需要凡间的血脉联系，其实就连在天界的兄长他也不是很在乎，他看重的是实力。他服从于他的兄长与服从于阿善一样，是因为他们比他强。

可他知道阿善在乎。他看着他的十三哥，那个在三百年前曾是阿善哥哥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阿善会承认这个平凡的男人是她的兄长，甚至为了救他不惜违抗天庭。但他不想冒险。

韩冰雪只是看着暗夜，不说话，直到她将双刀收起。然后转过身问黄泉：“他怎么会认识我？”她说的是杨炎。

胤祯也问道：“是你们告诉他的？主子不在，这下面的人就越来越没规矩了？”神魔两族都常有成员在凡间修炼或隐居，只要没有介入战争，双方通常都互装不认识，这是一条潜在的规矩。

“黄泉不敢如此放肆。”黄泉果然有些尴尬，此事虽然不是她说出来的，但也确实与她有关。“十年前我引诱杨炎入峨嵋后山盗取玉梳以及流光剑，不曾想他在密室里见到了您的画像，起了邪念，结果误触机关，不但没能得手，还被逐出了峨嵋。更想不到的是，他后来居然找上门来，说一定要帮我盗取宝剑……其实我也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

又是画像！韩冰雪一抬手，“不用往下说了，后面的事我不关心。那么说，十年前你们并没有拿到任何东西，那施法时用的是何物？”她听胤祯说当时就只剩下一把剑和一把断成两段的玉梳，因为天庭不予收回，就由师父镇在峨嵋后山。

“可笑那朱家天子既忌惮您的威力，又渴望能得到您的庇护，所以趁乱偷走了半把玉梳，藏在深宫。明朝灭亡时又被逃难的宫人带了出来，最后落入了朱三太子的手中。所以杨炎就加入了四明山的匪军，借口帮他复国得到了那半把玉梳。”

“而我就成了他的傀儡。”秦书眉轻声道。线索终于和四明山的那场闹剧联系起来了，事情也一步步明朗了。

“真的有朱三太子？”喜冽感兴趣的是这个。

“有，我见过。”秦书眉说道。

“胡说！崇祯皇帝的几个皇子都死于战乱，所谓的朱三太子不过是那些反贼妖言惑众。”胤禛突然厉声说道。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秦书眉生气地说道，反正也不怕胤禛会站起来和她拼命，“你们不就是怕朱家的人出来反对你们嘛，依我看，当年被你们杀掉的所谓假太子说不定就是个真的！”

秦书眉说的是顺治元年的故明太子案，那的确也是个悬案。胤禛并没有争辩，而是问道：“不知姑娘见到的朱三太子是什么模样？”

秦书眉想了想，“年纪大约五十多吧，个子不高，但很精神……”

“哈哈，果然是假的！朱三太子若是真的还活着，早已是古稀老人，想来也不合适做傀儡了。”

秦书眉没话说了，她不是杜韶风，对清史并不熟悉。

“啊，真是假的。”喜冽很失望。

“朱三太子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反正朱家气数已尽，不过那玉梳倒是真货。可惜只有半把，要不然也不会……让韩姑娘如此累赘。”魔铃说道。

“哼，她要是一个人前来，只怕你们行事也不会如此容易。”胤祯回道。喜冽等人这才明白魔铃说的累赘是指她们。

“行了，少废话了，既然剑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吧。”韩冰雪的话让屋内重新变得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