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真的记不大清了。澈影坐在床上，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究竟是怎样昏过去的？
铃阳婆婆从院中走进屋来：“丫头，感觉好点了吗？”
“头，有点痛。”澈影说。
婆婆叹了口气，继续说：“上次去过了南边，这次去北边吧。”说罢，铃阳婆婆走过来扶澈影下床。澈影下意识的抽搐一下，睁开了她的手。
铃阳婆婆有些诧异，她缓缓地移开了手，站起身来，说：“走吧。”她声音显然有些失落。
我感觉有些愧疚，刚才是不是太绝情了点。铃阳婆婆是一位很可爱的老人，再说自己的命还是他儿子救的，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伤她的心呢！
“记住路，丫头，以后没事多下山玩玩，你还年轻，不要总待在山上。”一路上铃阳婆婆不停地重复着。
不知怎么的，一股暖流涌向心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但那似乎是在很久以前我曾感受过。
“丫头，怎么哭了。”铃阳婆婆问。
澈影这才感觉到一种晶莹剔透的液体从我脸上滑过。
这是一种感动吗？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山下。
铃阳婆婆看着我又叹了口气，她用枯瘠的而苍老的手轻轻失去澈影眼角的泪。
“丫头，你太孤单了。”
澈影心头不由一震，反而越来越想哭。澈影，你这是怎么呢？
霖浮山的北面是一个小村庄。三四幢用石头砌的小房子，三四个用竹片围起来的小院子，这大概就是这里最雄伟的建筑吧！
这是一个偏僻过头的村庄，与山南侧的集市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座山有时就可以分隔出两个世界。
平凡却又有趣的石子路通向各家各户的门口；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对面的山上流进这个村庄又从霖浮山边绕过，流向远方，去追寻广无边际的大海。虽说村庄只是在两座山之间的洼地，但却又显得开阔平坦。山给了这里一种灵气，使这个仅有几户人家的小地方也显得别有风味，让人心平气和，心境似乎业余这个村庄一样超脱，与世无争。
“阿牛嫂。”澈影正陶醉在这幅清秀小景中时，铃阳婆婆正在敲一户人家的门。她敲了会，不见动静，又翻过脸来，对澈影说：“丫头，来，你不是会武功吗？那就击开这扇门。”
击开？澈影不由地吃了一惊，这不是强盗的行为吗？而且先敲门在击开，有点像是，贼！
“还在等什么？没关系，熟得很。”铃阳婆婆说道。
澈影也没有再多想，运了运气，一掌就击开了门。不一会儿，一位头发凌乱，骨瘦如柴的中年妇女，她见到澈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阿牛嫂，你怎么才出来啊？”见到她，铃阳婆婆赶紧上前说道，“我可是叫了你老半天了。”铃阳婆婆似乎略有不满。
阿牛嫂露出难过的表情：“铃阳婆婆啊，你不知道，我那孩子，昨天上山采药不小心摔了下来，伤的厉害，我正在照顾他呢。”
婆婆听后立刻说：“怎么样？碍不碍事，快进去看看，丫头啊，你也进来吧。“说罢便向屋内走去。
屋内的装饰很简洁，但光照充足。走过一扇竹屏，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正躺在床上。
“小伙子嘛，就是要多锻炼才能变得坚强，才能长大啊，这也许，不是坏事。”婆婆笑着对阿牛嫂说着。
小阿牛似乎听到了声响，微微睁开眼睛，当他看见铃阳婆婆时，天真地笑了。
“婆婆，你看我这，”他试图坐起来，但刚动一下边有疼得倒在床上，“婆婆，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爹的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不知怎么的，澈影心里很是痛苦。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种离世的孤独充满了她的身心。
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而已。
澈影无奈地笑了。
“丫头，来，”铃阳婆婆把站在竹屏旁边的澈影拉到床边，向他们介绍说，“阿牛嫂，这是丫头，这些天尽陪着我，也没下山看看，”铃阳婆婆笑得很开朗，“她呀，可好呢，是个好人。”
一种莫名的辛酸涌向澈影的眼睛，心开始痛了。澈影，你似乎变得软弱了，以前你从不流泪，即便是在大的痛苦都咬紧牙关忍着，而现在为什么就那么想哭呢？
你是剑客，你不能哭。
澈影就这样一直忍着泪，默默地站着。
“丫头，今后有时间就来这玩玩吧！”阿牛嫂热情的说。“这里虽说不怎么华丽，却也算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听到这话，小阿牛也跟着说：“等我以后伤好了，丫头，我就带你去山上打鸟。”说着不禁兴奋起来。
阿牛嫂拍拍小阿牛的背，弄得小阿牛直叫痛：“干嘛打我呀？”
“谁让你乱说话的？女孩子家的，跟着你去山上打鸟爬树？再看看你，伤成这样了，还总想着那些事，先把身子骨养好再说。”
突然从内屋传来一阵咳嗽声。
“哎呀，快去看看阿爸，是不是又犯病了？”小阿牛躺在床上很是着急。
阿牛嫂起身走进内屋。铃阳婆婆又将澈影拉近床边，拍着她的手，笑着说：“丫头，这是小阿牛，是一个很勤快的小伙子，你别看他眉清目秀的，其实啊，壮得很！”
“对了婆婆，”小阿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丫头的？”
婆婆笑得跟开心了：“她呀，是被我的孩子们救了，然后，就到我这来了。”
“好像有客人来了。”从内屋床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大叔由阿牛嫂搀扶着走了出来，一张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久病的身体使他变得像一具只是包着皮的骷髅，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有些发黄。尽管如此，但也开得出他曾经是一个很强壮的苗疆汉子。
“阿爸，婆婆来看我们了。”小阿牛说。
“中原人？”男人看着澈影说，随之又轻蔑地笑了。
澈影不禁握紧拳头。
“是啊，这是丫头，很好的人啊，今后还要大家多多照顾了。”铃阳婆婆说道。
阿牛叔点了点头：“丫头是吧，今后常来玩，我老了，身体不行了。”说罢便强烈地咳嗽了起来。
“好了阿牛，去休息吧。“婆婆对阿牛叔说，并示意阿牛嫂将他扶进去。
“阿牛嫂，我给牛叔送药来了，刚采的。“从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澈影回头一看，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背着一个大竹篓站在门口。她的衣着很简陋，红色的短上衣，蓝色的裤子，裤脚卷了起来，上面还沾有水渍，可能是因为要涉过门外的那条小溪。她的头发披散着，但又有两根小辫子从肩上答下。她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们，似乎感觉有些奇怪。
“是山楂啊，快进来。”婆婆热情地说，山楂看着我，有些紧张。阿牛嫂出来了，看见了山楂，不禁叹了口气。
“山楂，把药放下吧，今后你不用再为阿牛叔采药了。”
“为什么？”山楂有些不满。
阿牛嫂抬起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你看你阿牛哥，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都这样了，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再去了，要不你爷爷可要伤心了。”
“我不怕，”山楂坚定地说，“我并不比阿牛哥弱，我都是十三岁了。”山楂不服气。小阿牛笑了：“你十三岁才多大啊，小心山中的老虎吃了你。”
大家都笑了起来。山楂觉得很难为情，站在一边脸都红了。
澈影却没有笑，她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她捏了捏铃阳婆婆的手，小声地说：“我去帮忙采药吧。”铃阳婆婆有些诧异，澈影不好意思了：“小阿牛，伤成这样，我就帮帮忙吧。”铃阳婆婆转而笑了，对小山楂说：“山楂啊，你想去采药么？”
山楂天真地点了点头。
婆婆听后开朗的笑了：“那就让丫头姐姐陪你去吧。”说着将澈影推到了山楂面前，“到时老虎就吃不了你了。““老虎怕丫头姐吗？”山楂问。
铃阳婆婆点了点头，山楂就高兴地跳了起来。
“好啊，丫头姐，来，我带你去山中看看，来嘛！“山楂连忙拉着澈影往门外跑。澈影有些犹豫，看了看铃阳婆婆，见婆婆正冲她点头，可是还未等澈影说话，就已经被山楂拉出了门外。
二人就在山中这么走着。忽然，山楂问：“丫头姐，你什么时候认识铃阳婆婆的？”
“前一段时间吧，具体多久，我也说不大清了。”澈影回答道。
“那丫头姐，你懂草药吗？”
澈影摇了摇头。
山楂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告诉你。”于是乎，便有拉着澈影满山的跑。“这是甘菊，还有那个，是鱼腥草”她东窜西窜的。指着很多地方对澈影说着，在她眼中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因为这些草药可以治牛叔的病，可是在澈影眼中，这些只不过是生长在山上的不知名的杂草。
“我们要采的就是这个。”山楂指着一株草说。
那个眼睛泛黄的牛叔的形象又浮现在我脑海中，我好奇地问山楂：“牛叔究竟是什么病？“山楂原本开心的小脸上立刻出现了愁容：“牛叔是好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怎么呢？”澈影问。
好久，山楂的嘴里才吐出两个字：“中原。”
这着实吓到了澈影。
“是中原人，”山楂的眼中充满了鉴定，“是中原人将牛叔变成了这样。”
“我是听爷爷说的，”山楂继续说，“在十几年前，中原大举入侵苗疆，很快便攻进了我们的城镇。当年爷爷是住在城镇的，阿牛叔也一样，当时的牛叔有的是力气，他心好，真的，他总是帮助别人；中原人一进苗疆就到处问我们拜月教的总坛的地方，我们不肯说，因为拜月教对我们很好，中原人见问不出什么，就”
山楂不再说话，而澈影却很想知道。
“那后来呢？”澈影问。
“中原人便下令屠城。”
澈影震惊了，山楂还在继续说着：“爷爷当时身体不好，牛叔为了保护我们就被中原人捉了去。”
“那后来呢？”澈影眼中充满恐慌，一种震惊的恐慌，一种疑惑的恐慌，也许更是一种身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的恐慌。
“后来，我阿爸带着阿妈和爷爷就掏出了那个城镇，然后遇见了铃阳婆婆，她带我们来到了这，阿爸不放心牛叔，就出去找他”此时的山楂忍不住哭了，“爷爷每次讲到这都会哭。”
“那你阿爸呢？‘澈影问。”
“阿爸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好久，牛叔回来了，爷爷说当时他就像是一头野兽，眼中泛黄，阿牛叔被中原人抓去后，严刑拷打，让他说出一些事情，可是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我们怎么会知道呢？后来牛叔说他们将他和一些有恶疾的人关在一起，阿牛叔就是染上了那种病，但究竟是什么病谁也不知道，而我阿爸，牛叔说，是为了救他，被中原人射死了。”
听完后，澈影心里极度混乱。
“爷爷还说，当时阿妈还没有将我生下，她听见这个消息后就昏了过去，她一直忍了一个多月，将我生下后，就自杀了。”山楂有些失落：“我一直没见过我阿爸阿妈，爷爷说阿妈去找幸福了，丫头姐，你说幸福是什么，为什么阿妈要去找他呢？”
澈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面对着山楂清澈的眸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恨中原人吗？”我问。
山楂想了想，没有做声，随之又摇了摇头。
澈影苦笑了。山楂真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什么都不懂，甚至从一出生开始就不知道爹娘是什么。
是中原人让她如此不幸吗？澈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荭影，那个改变了自己生活的女人，她应该是苗人，那么是苗人让自己不幸，可是山楂。
澈影的思绪被完全打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