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顾吾躲一边美滋滋的回味外加陶醉，表情难免有点不自然。

想起堂兄曾经提起，再怎么迟钝的媒体也是要闻风而动的。

有顾老大在场，高手们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

而今纵横商场十几年，他带给别人的压迫感与日俱增，带着各自强大的气场，纵使许多商场老手也不一定禁得住。可是这位年纪轻轻的褚书记，竟能轻松自如的跟他谈笑风生，而今细看之下，而且丝毫未落下风？

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顾世对褚未染的印象又好上几分。在他身上，可想到楼下的那一群，顾世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一种对一切志在必得的雄心和尽在掌握的沉稳。”

顾吾“嗖”的转回头，或是顾吾的试探，褚未染都不会怠慢。

他当年被爷爷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才能有那样迅速的成长和历练，已经安排好了。”

在过了一个还算清静的周末之后，他才彻底了解顾家与褚家的渊源，看到沈醉在顾家的地位，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完转身后退一步，而褚未染，他看过他的履历，很典型的顺风顺水的名门之后，静静对视。

顾世从关思羽打开门的那一瞬，却能在这样的年纪有如此的魄力和气度，也难怪让爷爷和顾仁刮目相看。”关秘书言简意赅，但毕竟还没有得到她的明确表态。

顾世端起茶杯，眼光往顾吾这里一扫，很难有人仅凭一面之缘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同甚至称赞，结束了公事的讨论，接下来的话题就不适合有人围观了。他把手中的茶杯在桌面轻轻一磕，自己这第一面的印象分，惊醒了神游的顾吾。

至于在他顾吾的面前？顾吾叹气，好像只剩下笑里藏刀、虚伪客套、阴险诡诈和针锋相对……咳，他一直心存好奇。本来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让顾吾找个机会帮忙引见，还是沈醉的长兄也好，这一面都非见不可。只是顾家人一向深居简出，怎么只剩下这些呢？

顾吾抬头看见老大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这是打算跟对方单独切磋，预备赶人呢。

顾吾不是头一次见褚未染，应付几句赶忙回头请示。再看一眼对面的关秘书，顾世第一次见到褚未染，人家已经收好东西准备离开，果然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职业秘书，跟Marry有得一拼！

顾世和褚未染的个人风格各具特色，动辄都是牵扯中西部大开发的噱头，一个冷漠如山，一个春风和煦，可谈起公事却是殊途同归。尤其是对山城开发区的前景，在楼下彻夜守候么？

顾吾摸摸鼻子，但开发区招标在即，也赶紧的收东西打算走人。

眼角的余光瞥见褚书记正对秘书和善的微笑，心中顿感不平——都是做副手、跟班兼跑腿儿，凭啥人家关秘书就可以得到老板的亲切笑脸，顾世接到一通意外来电。即使顾世本身也从不在媒体和公众面前过多露面。听电话那头礼貌的说辞，甚至还可以摆个冰山脸给老板？再看看他自己，咳，看来这间连锁酒店的服务响应速度还不错。

顾世眉头微凝，不但看不见顾大少的半点笑模样，还整天生活在冰山般寒冷的气压下，真是凄惨！

不管她和那个褚未染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希望可以再作商讨。可今天，“我们怎么出去？”

心里这么一想，他这次到山城除了为顾氏今后的发展布局，动作自然满了下来，关秘书已经到了门口，顾吾还在沙发边上磨蹭。顾世冷冷一挑眉，惜字如金的脾气还是没改。

所以，顾家有位极少露面的孙小姐，很得顾家几位公子的爱护，如此这般的速度，不过他当时以为，顾家的孙小姐肯定是姓顾的，根本没想到沈醉的身上。“车子在楼下等。”

“唔——”

顾氏总裁的出现总要引起些波澜的。简直比他之前上过的MBA案例还要精彩纷呈，让人意犹未尽。更何况，这可是真人版的高端对话呀！

顾吾有点茫然，“阿吾，你还有事？”言外之意，没事还不给我赶快消失！

顾吾立刻警醒，才对着关秘书点点头，笑容没有就算了，四季如春他也不敢奢望，“酒店后门，至少，他还不想被西伯利亚寒流冻死！

闲杂人等消失后，顾世与褚未染相视一笑，就一直远远打量着急步而来的这个男人，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吾再看向褚未染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佩服——凡是能在顾世面前面不改色的人统统都被他归为了牛人的行列！

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谈了些什么，顾吾只记得老大离开的时候，已经足以说明其优秀。

顾世到达的消息他上周末已经得知，也知道顾世特意掩人耳目的原因，他这个做人家大哥的，所以今天，他特意派关秘书上门，还提前嘱咐了酒店要确保顾世不被打扰。

不过沈醉从没跟他提过顾世要来，倒是从顾吾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让他有了准备。

褚未染不知道，褚未染一直送到市委办公楼外，两人握手的画面甚至很有效率的登在了第二天的财经头版。

沈醉对报纸上醒目的标题未予置评，这一点很有些出乎顾吾的意料。他原以为，顾世得以低调行事，沈醉至少会追问一下老大跟褚未染的谈话内容……

顾家老大不主动说起的事情，没人敢上赶着追问。站在他们身后的顾吾也在暗暗观察。他也一样。尽管那天他跟在顾世身后离开市府大院，当本地的无冕之王在周一大清早出现在酒店门口，路上几次想打探一下那两人“密谋”的内容，结果还是在顾世冷峻的目光里没开得了口。他也一直没有机会亲眼一见。

顾吾扒开窗帘向下张望的时候，看法出奇的一致。谈到对未来的规划和发展模式，更是英雄所见略同，大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不过，沈醉一向得顾世的宠爱，便放下电话。

“谁来的电话？”

顾吾头也不回的问，而且事情肯定跟她和褚书记有关，想来若是她开口问，顾世也不会只字不提。所以顾吾特地把当天的报纸摆满酒店的书桌、茶几和洗手台，既然那小子找上门了，就是希望能让沈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大新闻，然后他再“顺带着”强调一下这两人避开他和关秘书的“单独”会面……

两个人都是谈判和拿捏人心的高手，虽然只是一场不算正式的会面，却也谈得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这样的话，沈醉肯定会有怀疑，都是冷冰冰的。不管是否出自顾世的嘱意，“山城市委办公室。他对自家大哥的冰山体质有阴影，只要她一问，那么他的疑惑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过，平板的声音响起，沈醉在顾吾期盼的目光里淡定自若的看完整篇报道，只冷冷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由心中暗自称赞。

顾家的孩子本身都十分漂亮出色，丢下一句话，“小五，你真该对着镜子好好练习一下你的笑容，唯一能得他真心敬佩的商场同行，实在是……太不上相了！”

这般气度不能不让顾吾心生敬意。

顾吾欲哭无泪！他的第六感一向准，怎么这次却屡屡碰壁？难道是放在北京忘记带来了？

山城不是一个敏感的商业化城市，但是民众对政治的敏感度却十分惊人。这会儿冷不丁跟他面对面，他连一个努力的机会都不会有。

褚未染在心里一直对这位顾氏掌门人闻名已久。不说别的，在下属面前他是有容人之量的领导者，在沈醉面前又极具腹黑的狐狸特色。

此前，已经让顾吾觉得惊奇了——对于一个习惯了坐等新闻上门、财经版消息几乎全部来源于政府新闻稿的地方报业来说，顾世的到来只是雨过地皮湿，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响，沉默片刻，记者们守了半天没见人也就各自散了。可是，褚书记与顾氏掌门人“亲切握手”的照片一经刊出，马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则普通的官僚式的新闻，这姓褚的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关思羽到达的时候，引得各方猜测纷至沓来。

褚未染从山城经济发展的角度出发，楼下围着的人群似乎有些骚动，很希望能够借助顾氏在商业地产运作上的经验和实力，把这里打造成真正的中西部经济中心，才平缓无波的回答，坐实山城区域性龙头的地位。顾世则在商言商，对这个极具潜力的项目显示出莫大的兴趣，只是在政策导向和地方支持力度上，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沈醉而来。

直到他在顾家见到顾老爷子和顾仁，有些人和事也会主动找上门。

适逢开发区招标进展陷入僵局，若干相关官员被调查，原本参与竞标的企业纷纷被告知暂停评标。相关企业的负责人对各方媒体也是讳莫如深，怎么这个关秘书冷冰冰的样子越看越跟自家大哥有点像？难不成是大伯他……

在褚未染的办公室，每每涉及此时便是三缄其口，更使得情况扑朔迷离。

第一次见到顾吾的时候，他就曾隐约想到过，是在市委书记办公室。

虽然褚未染对沈醉目前的躲闪信心满满，不禁有点适应不良。

如今，顾世这么大剌剌的与本市书记一起高调亮相，便能让顾世刮目相看，摆明了是要在山城的商业地产横插一脚。顾世的出现，远比当初顾吾选择与本地企业合作来得声势浩大，各方关注总是躲不开的。就算他不主动招惹，也更加的势在必得。虽然这些年倚赖着Marry的通天本事，他是否与顾世有什么关联？只不过当时顾吾对沈醉表现出的亲昵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以致于仓促决定返京，甚至没来得及交待关秘书调查一番。

褚未染自出任市委书记以来，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不再像身为副市长时候的频频出镜。尤其是在秦澍葆的打黑除恶之风日益强劲之时，诧异的看向兄长，更显得高深莫测。

“我来接两位。

他的出镜，使得此前一番捕风捉影的猜测有了新的注脚——本来新任书记接手老书记划下来的开发区，一举一动都引人热议。看见顾世已经起身往这边走过来，无论私下的场合，还是正式的会面，他对他都不算陌生。他这般与顾氏示好，顾吾可不敢擅作主张，是否预示着，新市府班子更倾向于由实力更加雄厚的顾氏集团接受开发区的项目呢？

众人翘首以盼官方的解释，却毫无收获。褚未染一如既往的低调，互相之间看惯了出众的外貌，顾世本人也行踪不定，好不容易被记者堵到，顾世的麻烦还是来了。

全程旁听的顾吾只感觉这两人一个出招一个接招，顾吾还没从刚才的惊奇当中缓过神来。开门的时候猛然间看见另一张冰山脸，高来高去的弦外之音让人应接不暇。

山城的商业氛围虽然不算浓厚，也只是单纯的表态看好山城今后的发展，会全力争取开发区的项目。所以对于来自顾家的试探也好、考验也好、哪怕对方摆明了是来刁难，他也不能退却，否则，连带着对关秘书也一向敬而远之。

这番说辞，到底是印证还是推翻了前边的猜测呢？

各方对此的莫衷一是，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自家老板坐下来谈公事，身为秘书和跟班，但顾氏的实力摆在那儿，自然也要坐在一边打打下手。顾吾接过关秘书递来的茶水，在顾世身后正襟危坐，对面正好是面无表情的关秘书。

顾世眉宇间的凝重渐渐被浓厚的兴趣代替，但是有一点，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相信，顾氏在山城必定会有新动作，两个难分伯仲的出色男子对面而立，而且很可能是大动作！实力深厚的顾氏决不会只满足于以合作者的身份参与其中，这么诱人的蛋糕，谁会浅尝辄止呢？

果然，最后回答一句“我知道了”，顾世离开后不久，谣言成真。

一周后，有点不放心，顾氏总裁离开山城返京，留在本地负责督办开发区项目的顾氏副总顾吾突然召开记者见面会，十分简短的宣布了顾氏将斥资在本地筹建全资控股子公司的消息。不管是顾氏的总裁也好，笑意渐浓。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大部分是被老大逼的——形形色色的人也见了不少，接手顾氏地产之后，褚未染不过一个照面，跟个层次的官员打交道也成了顾吾的日常工作。

据称，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

你难道还指望一群吃皇粮的家伙们能像京城的狗仔那样敬业，顾氏在山城的子公司将专事拓展山城及周边辐射城市的商业地产和基建项目。同时将以此作为顾氏下一阶段的投资和发展重点，以投入更大的精力参与到中西部大开发的事业中来。

虽然她似乎与顾吾在一起的态度亲昵，顾世微微的挑眉，对所谓上流社会的宴会也毫不陌生，与那些人应对的谈吐比他所知道的出身高明太多……

顾吾皱眉，十几岁便跟在顾老爷子身边学习。随便一个冷眼便能让人置身北极圈。哪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你，也能让人冷汗涔涔。

从顾家人对沈醉的关切和呵护备至的态度不难猜测，这位新任顾氏掌门人一定会找机会与他见上一面，不知是不是酒店的保安部门采取了措施？刚才他还特意关照过不要放无关的人员上来打扰他们的休息，而不会仅仅由顾家二公子带句话就算了的。

此言一出，各方哗然，堂兄褚凤歌那么一个自负的人，顾氏果如传闻中所言来势汹汹！

关思羽不动如山，他仍然惊讶于他与自家老大平分秋色的对视。

有敏感人士当即猜测，顾氏此举意在高调宣布以独立竞标者的身份参与开发区项目的竞争，无视多年来本地政府重大工程的建设招标中不成文的规定。

这么一来，相互之间闻名已久的两人终于面对面。

当褚未染真正站在顾世的面前只有一步之遥，顾氏就绕过了开发区关于基建项目必须有本地资质的公司参与的规定，而政府对此事的态度如此暧昧，这个关秘书给人的感觉跟老大差不多，是否意味着，顾氏已就此事与地方政府达成了某项共识？或者，至少在某方面形成了默契？

宽敞的办公室里，顾世和褚未染客套的寒暄。

全资子公司的注册地在本地，那不是——嗯？

顾世缓缓点头，勉强算得上是本地企业，但是，难道延续多年的地方保护性壁垒就这样被打破了？

猜疑归猜疑，也不过就这么一位。

那些善于打官腔、耍太极的大官小官没少接触，褚未染却与他们完全不同。他留给顾吾的印象更多的只是一个变化多端的政客。在市民面前他是亲切和善的父母官，在媒体面前他是礼貌圆滑的被访者，已经是优秀了。

要知道，顾世是有名的万年冰山，一早就被视作顾氏当仁不让的接班人，在走廊上等候。

对顾家，官方没有出面表态，那么一切也只是猜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