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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拿到车票,吕萌萌到招待所去接马丽娟,还是何老板给她派的奥迪车,说她第一次单独接受任务,坐他的车壮一壮威,希望她的这期节目能马到成功!吕萌萌很感动,心里油然生起一种使命感。坐在车上,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流人流,她想自己崭新的一页就这样开始了。

吕萌萌被这样的激情激励着,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很亲切。唯一叫她心里不痛快的,是在一个路口等绿灯时,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小东。他的脸庞上挂满灿烂的笑容,只是这份灿烂不是给她吕萌萌的,而是他身边那个一脸傲慢,却又美不胜收的女孩。他们正手挽手走过人行道,那个女孩吕萌萌看着有些眼熟,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在哪见过。虽说他们分手是早晚的事,可亲眼看到分手前他与别的女孩在一起这么亲热,吕萌萌还是受不了,她狠狠抓着车门把手,牙咬得格嘣嘣响,努力克制自己没打开车门跳下去。她的快乐像被泼了水的火炭,随着江小东的出现“滋”地一声灭了。

吕萌萌垂头丧气地到了招待所楼下,车刚停稳,守在那里的小陈一把拉开车门,小声说道,楼上出了点事,去看看吧。

吕萌萌心猛地一沉,不是马丽娟出事了吧?

小陈摇摇头,让她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吕萌萌狐疑地看着小陈,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小陈也不多说,拉着吕萌萌上楼,来到马丽娟住过的房间。招待所里的管理员牛大姐带着一个服务员正在打扫卫生,见他们进来,牛大姐抓起床上揉成一团的床单,说:

“吕小姐,你看看,这床单成啥样了。这睡觉能把床单睡成这德性,我在这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说一个小姑娘,咋干这种事?”

牛大姐把床单展开。应该说,此时的床单已不能再称为床单,而是一片一片破碎的布条,这一片片布条因了一丝牵连而没有完全散落,像秋天里枯零在树梢上的黄叶,微微地在众人的目光中颤抖着。

吕萌萌大脑暂时出现了空白。这样的情形她想都没想过,最多,她认为马丽娟心里会产生一丝抗拒,而这种抗拒是很容易消褪的,只要对她真心,能感动她。但马丽娟一点也没有配合吕萌萌良好的感觉,这才一天一夜的时间,就给她制造了一出这种尴尬事。

吕萌萌把床单接过来,床单上的每一道口子都很整齐,显然是刀子割的。如果只有一道口子,或者还可以理解成是无意中划破的,这么多道口子,而且杂乱无序,当然是有意为之。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在外流浪了一年,其间所受的苦难可以想象,可为什么她却做出这种事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简单平淡的外表下难道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东西?难不成是她对流浪的生活有了倦恋,心里有了变化,不想回老家了?可是,自始至终,她对回家的态度都是积极的,到现在,很快就要上火车出发了,她也没表示后悔呀!她这样做是针对谁呢?是天使传媒和她吕萌萌,还是这个招待所?吕萌萌一时找不到答案,就对牛大姐抱歉道:“实在对不起,我们赔你床单。”

“小陈已经赔过了。”牛大姐拿过床单说,“赔钱是小事,一条床单不值几个钱,只是,”她把声音压低,“吕小姐,我想问一句,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心里有哪个啥呀?”

吕萌萌又把床单拿过来,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包里:“大姐,我再次向你道歉。”

牛大姐说:“我没别的意思。还有件事本不想讲的,你们都在帮这个小姑娘回家,是做好事。但看到这床单,我想着会不会对你们有帮助,你们看——”

“什么事?与我们有关吗?”

“是这样,早晨我妹妹在值班室里睡觉,从门缝里看到你们的小姑娘,经过服务台时,绕到里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走了钱,也不多,就50块……”

“啊,有这事?”吕萌萌叫道,“你妹妹没看错吧?”

牛大姐一笑:“怎么能看错呢,我早起刚收的退房款,转身去了趟卫生间,就……这么说吧,我也不是讹你们,要你们还这50块钱。你们住这么些天也是照顾我的生意,算是打个折吧。只是,我担心这女孩不学好,你们这份好心……”

吕萌萌没理由不相信牛大姐,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掏出50块钱塞给牛大姐,拉上小陈就走。牛大姐追上来硬要把钱还回吕萌萌。她把钱顺手放到过道的卫生车上,走了。

走到楼梯口,吕萌萌问小陈:“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小陈说:“这一路的事你说了算,我只管摄像……”

“我现在问你的意见呢。”

小陈犹豫了一下:“要我说,这事还不能直接问她。”

吕萌萌说:“我也是这么想,得想法子叫她自己说出来,承认这个错误。甭看是个小姑娘,她自尊心很强,又敏感,要伤了她的面子,这几天就没法合作了。”

小陈说:“刚才我叫你上来,说不定她会有点感觉呢。”

“有点感觉也好,叫她心里揣着点不安,或许这一路还能安份点。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在硬卧车上,马丽娟不是躺在铺上睡觉,就是坐在窗前,不错眼珠地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发呆。对吕萌萌的问话,她基本以摇头回答,基本不说一个字。吕萌萌还以为她心里有愧疚,等待着她主动承认错误呢,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也不好往那个话题上引,就没话找话地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以为自己的那些旧事多少能引起马丽娟的一点共鸣。可马丽娟的目光依旧遥远茫然,分明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吕萌萌顿感索然,自己像马丽娟这样年纪的时候还喜欢窝在妈妈怀里,挂在爸爸的脖子上,尽享年少时光的幸福,哪像马丽娟,孤单单地在外流浪,为了一堆被城里人远远躲避的垃圾而与人争斗,被人歧视,遭人殴打,历尽人世苍凉与悲欢,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对她这个优越的城市人感兴趣呢?这么一想,吕萌萌对马丽娟又心生不忍。虽然她不认为马丽娟在招待所的行为是可以理解和谅解的,但至少,现在她的心里不像开始那样愤怒和沉重了,一个被生活搓来揉去的小女孩,总会有异于常人心态的时候。而吕萌萌现在的责任,是将这个女孩送回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让她重新获得幸福。吕萌萌返身到自己铺上,从包里拿出零食来给马丽娟吃。起初,她怎么也不肯接,不断摇头,吕萌萌固执地把零食塞到她跟前。马丽娟躲闪不过,也可能是肚子有些饿的缘故,才勉强接住一块面包,慢慢地吃着,眼睛始终望着窗外越来越黄的田野。

车窗外,飞速而过的树木已淡化了绿色,放远目光,是枯黄的草,萧瑟、杂乱。偶尔也会看到远处慢慢往后移动的田地里,一两个农人在忙碌。已经是深秋季节,西北的秋色更浓一些,到处都是待收的玉米和成熟的大豆,田地里虽是金黄串着金黄,却很少看到劳作的农民。不知是节气没到,还是庄稼没有熟透,反正,田间缺少收获的农人。吕萌萌有些怅惘,那种收获的欢快竟还在浓浓的秋意里深沉地隐藏着,也许,等她送回马丽娟再返回时,这沿路看到的,便会是无比的欢畅了。

由于怕旅客围观,在火车上小陈没开摄像机,他看似躺在铺上看杂志,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吕萌萌给马丽娟说话,不时,他撑起身子,会看一下这面的情况。虽然他说这一路都听吕萌萌的,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吕萌萌毕竟是第一次做节目,这中间真要出什么岔子,他这个随行的摄像也难逃其咎。再说,来之前,老板专门给他交待过,要多给小吕做事的机会,要他多操点心,别除了扛机子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这话已经很明确,此次出行,他担当的不仅仅是摄像。所以,他不能不多长个心眼,时时刻刻注意着马丽娟这边的动静。

每当这时,吕萌萌会给小陈使眼色,小陈很会意地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看他的闲书。

其实,马丽娟把小陈的警觉,还有吕萌萌给他使的眼色全看在了眼里,她心里冷冷一笑,却不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只是故意不和他们说话,也不理吕萌萌的茬,她用冷冷的沉默来对抗他们。

列车停靠过一个大站后不久,天色微暗时,在一个叫武甸坡的小站停住。这是个小镇车站,也是他们的终点站。在这里下车的人不太多,稀稀落落几个人。车站的灯已经亮了,照着掩饰不住清冷的小站。一出站,几个下车的人都显出对地形的熟悉来,急匆匆地各奔东西了。吕萌萌领着马丽娟,后面跟着扛机子的小陈,他们没有本地人那么苍促地选定一个方向急行,而是一边走一边就着几盏懒洋洋的路灯打量街道两边。武甸坡镇的街道像别的小城街道一样,布满了店铺,有些店铺已经关门,有些店面依然畅着大门,店里的灯不太明亮,昏昏暗暗像人到老年的呼吸,艰难而昏浊。尽管夜色暗淡,但三个人的样子被当地人一望便知是从外地来的,于是,就有站在各种小店门口冲着他们吆喝揽生意的人。

吕萌萌有点急躁,但他们行进速度主要取决于马丽娟,她是这里的主人,熟悉这里的一切,路得由她引。在火车上早已对马丽娟说好,下车后不直接去她家,先找个地方住下,一来马丽娟可以先调整一下情绪,离家在外流浪一年,毕竟和平常走亲戚住一晚两晚是不一样的;二来吕萌萌和小陈也需要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和马丽娟家人取得联系,探一下对方的态度,接下来才好合作。所以,吕萌萌一直在注意街边高大些的建筑,她在找住宿的旅馆。她问马丽娟哪里有宾馆,问了几次,马丽娟才把手往前方一指,抿了抿嘴,简短地说了声:前面。到底在前面哪里,还有多远,她不多说一个字。吕萌萌不再多问,只跟着她走。

小陈从后面走过来问马丽娟,这里有没有出租车。

马丽娟翻了小陈一眼:“前面几步路就到了,还要租车呀?”语气里很不满。这是马丽娟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吕萌萌有点诧异,想着这可能是个契机,说不定能打开她的话匣子呢。因为后面的工作紧接着就要展开,没有马丽娟的配合,这个节目根本没法做。于是,吕萌萌和马丽娟套起近乎,对小陈说:“丽娟说的对,几步路你就走不动了,我们两个女孩都能走,就你懒,还男生呢。”

小陈早过了当男生的年龄,他听着男生两个字心里别扭,但现在的话语环境已成这样,大陆越来越香港化,谁也拿这种称呼没办法。小陈只好认了,他是个扎实稳重的摄影师,干这行五年多,经历过不少人和事,还能听不出吕萌萌的意思?他从肩上取下机器提在手里,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扛这么多东西,再走下去,可吃不消了。”

马丽娟回过身来,看小陈背上压着沉甸甸的背包,要替小陈背东西。小陈心里一热,觉得这个女孩心地还是蛮善良的。他没让马丽娟背包,只叫她快带路,天黑透了,旅馆别关了门。

吕萌萌开玩笑道:“有丽娟妹妹在,这是她的地盘,看谁敢这么早关门。”

马丽娟不理这个茬,只说:“你们要住好点的,还是一般的?”

吕萌萌说:“当然是好点的,出门在外,可不能委屈自己。”

马丽娟哀怨地说:“反正,我没钱。要住好的,已经到了,路对面就是。”

吕萌萌往对面看去,是一幢三层楼,楼侧边挂着一块 “武甸宾馆”的灯光牌,宾馆大门没有大城市宾馆的辉煌,但在这个暗淡平乏的小镇里,灯火还是要明亮许多,给人的感觉温暖却不气派。吕萌萌拉住马丽娟的手说:“丽娟妹妹,咱们就住这吧。你放心,不用你掏钱,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三人进宾馆登了记,原本吕萌萌要和马丽娟住一起的,她担心上火车之前在招待所发生的一切会再度重演,但马丽娟说她从来没在这里的宾馆住过,想要一个人住一间感受一下。吕萌萌怕拒绝会引起马丽娟的猜忌和反感,便同意了,她要了对门的两间房,一间给小陈,另一间她住。

吃过晚饭,把马丽娟送回房间,叫她早点休息,坐了一整天的车,肯定累了,明天早起还要赶二十多里山路去她家呢。马丽娟不说话,不说睡也不说不睡,显得异常镇定。吕萌萌从她身上看不到一点应有的激动,有点不安,老觉得这个女孩子心里有事,就问她有什么想法。

等了好长时间,马丽娟才摇着头说,没事,就是第一次睡镇上最高级的宾馆,不想太早睡,想看会儿电视。

这个不难,小陈打开电视,把摇控器交到马丽娟手里,叫她自己选台。马丽娟把遥控器抓在手里,却没换台,望着电视的目光里异常空洞。吕萌萌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反倒踏实了,她上去揽住马丽娟的肩膀,轻声说:“丽娟,你是不是想快点到家呀?好好睡一晚,明天就能见到你妈了,你妈要看到你回家,该多高兴呀。”

马丽娟愣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愣怔过来叫俩人早点回去睡觉,甭管她,她想看一会儿电视。

吕萌萌尊重她的意见,与小陈退了出来。小陈还得去联系明天租车的事,吕萌萌回自己房间,给公司打电话汇报这面的情况。这次,她学聪明了,先给高主任打通电话,将情况讲完后,高主任问她老板是啥意见,一切都按老板的意思办就行。吕萌萌知道高主任心里还打着结,就说我哪知道老板啥意见啊,你是我的上司,我直接向你汇报情况,老板的指示那也该你传达给我才对啊!高主任在电话上一笑,说他代替老板指示了,工作真正还没展开,明天才进入情况,现在就好好睡觉吧。吕萌萌听出高主任心情好转,看来这个电话打得还是比较成功的。

放下电话和衣躺到床上,吕萌萌没一点睡意,她爬起来走到门口,侧耳听对门的动静。隔着门,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刚才隔门传来的的电视音乐声完全消失了。马丽娟可能已经关掉电视了,她再镇定,终究还是个孩子,都到家门口了,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妈妈,她哪里还能若无其事一门心思看电视,此刻她一定是躺在床上,看着家的方向想像着回到家时的那份欢喜呢。

吕萌萌踏下心来,这时候她才觉得疲惫不堪,绷了十几个小时的弦,终于可以松驰一下了,这一松驰,昨天在十字路口见到江小东和那个漂亮女孩的一幕像滴落在纸巾上的水一样,迅速在她脑海里弥满开来,甩也甩不掉。她知道江小东本来就不属于她,在他面前,她是丑小鸭。可谁说丑小鸭就没自己的尊严?她可以放弃江小东,不是因为她是丑小鸭,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抱定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后来,她是付出真感情的,是他在广播电视学院最灿烂光华的时候给过她爱,她被感动了;她恨江小东,是他对于淡漠了的感情想一抹了之。事实上,她不会牵绊他,只要他有勇气站到她面前,对她说上一声,结束吧,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有!她一定不会为难他,对他挥挥手。他为什么不说?他怕担骂名,承担同居过的责任,怕她会到他单位去闹,影响他的形象。

他要她体会情人间的冷漠意味着什么,是要她识相地从中抽身,既给她面子,又省了自己心理上的负担。只是江小东偏偏不明白,她吕小萌是不吃这一套的,她就是要他面对面地挥一把利器斩断他们的关系,就好像古时杀人,被杀者往往希望一刀结果自己的性命,那种一刀一刀剐着却永远也不会叫你死去的痛才是真正最利最深的痛。吕萌萌不要这样没有止境的痛。一刀结束,从此忘却前生旧世,进入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有什么不好?想得心酸,吕萌萌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很快,她又擦干眼泪,现在绝不是掉泪的时候,只要这次把节目做好,她也会有出头之日,丑小鸭最终可以变成天鹅的!到时候,她倒要看看,你江小东将怎样来仰脖看我吕萌萌。她想像自己已成为黄金节目主持人时,像个明星一样气派地接受各路娱记的采访,在耀眼的闪光灯中面带微笑……慢慢地,吕萌萌有了睡意,在兴奋与疲惫,激动与悲恸中,抱着枕头睡着了。

突然的开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吕萌萌。她惊醒过来,却不知身在何处,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她跳下床跑过去拉开门一看,对面的房门半开着,里面没有灯光,也没一丝声息传出来。她心里有一丝不祥划过,上去敲了几下门,轻声叫着马丽娟,没有应声。她推门进去,摸到开关打开灯,房间里不见马丽娟,连柜子上的包都没了。她又喊了两声,还下意识地往桌子下面瞅了瞅,又到卫生间看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一惊非同小可,吕萌萌脸色大变,冲出房间,到斜对门猛敲小陈的房门,大声叫道:“快,小陈,马丽娟不见了!”

小陈不愧是个好摄像师,他很快打开门,手里已经提着摄像机了。看来,他的应变能力比吕萌萌强:“什么时间发现的?”

“刚才,我隐约听到开门声,跑出来一看,人就没影了。”

“快,肯定没走远,追。”小陈打开摄像机开关,把机器扛到肩膀上。果然是有经验的摄像,知道这个时候的场景很重要,无论是对做节目还是找人,能起到直接的证据作用。

吕萌萌又是跑动又是惊叫的声音,惊动了服务员,她从值班室出来问怎么回事。吕萌萌问她看到302室的那个女孩了吗?服务员揉着眼睛,不满地说没看见。吕萌萌说女孩不见了。服务员没好气地说,知道了,你不是满楼道在喊吗。

幸亏这个宾馆里再没住别人,不然非得惊动好多看热闹的人。吕萌萌对自己的不冷静有点羞愧,对服务员说了声对不起,和小陈往楼下冲去。

到一楼梯口拐角处,吕萌萌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那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那黑影就喊马丽娟。小陈把摄像机上面的聚光灯照准那个黑影,果然是马丽娟。她一副寂寞孤独的样子,背着包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窗外的夜空。小陈打过去的聚光灯也没能使她的姿势有一点改变。

吕萌萌扑上去抱住马丽娟,几乎是喜极而泣:“丽娟,你怎么……乱跑啊?”

马丽娟侧头看了吕萌萌一眼,抬手挡住强烈的灯光,摇了摇头:“我没乱跑,只是想——出去看看星星。”

吕萌萌透过楼梯口的窗户,向夜空瞭望,果然是灿烂的星空,辽宽深沉的天幕,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忽明忽暗,把夜空装饰得极其绚烂。沐浴在星光中的夜色也是美妙的,仿佛洋溢出某种预感的温馨和慈祥的爱抚。在大城市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吕萌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清澈透亮的夜空,美得让人不敢相信。城市就是这样,给人很多生活的安逸,但也会不经意间夺走人很多东西,只是,为生活而繁忙奔走的城市人,只对与生活有关的东西斤斤计较,对生活以外的并不懂得珍惜。

小陈见吕萌萌只顾和马丽娟看星空,急了,轻轻晃了晃镜头,用摇动的灯光来提醒她。见吕萌萌没反应,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吕萌萌的心思被小陈的两声咳嗽带了回来,她扯扯马丽娟肩上的包,说:“看星星,背着包干什么?丽娟,你是要自己回去呀,还是另有打算?”

马丽娟不吭声。

小陈忍不住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得给我们打个招呼才对,不然,天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去了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到时可怎么给你妈交待?”

马丽娟这才闷了声说:“我没想走。只是……明天去我家,我怕他们不要我回家……”

“怎么会呢?有我们在,一定会做通你爸妈工作的。”吕萌萌说,“来时不是给你说了吗,如果你后爸不要你,我们会找当地政府出面,绝对不能让他胡来的。丽娟,你放心吧,啊。”

马丽娟转身向楼上走。吕萌萌跟上说:“你不用怕,我们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只要听话跟着我们就行。刚才吓死我了,房间找不到你,我还真担心把你弄丢了呢……咱们虽说相处的日子不长,可说句心里话,我对你还真是舍不得,这感情可不是论时间长短的,你说是吧?我想,你没把我和小陈哥哥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说明你对我们也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这回,马丽娟点了点头。

“既然咱们都处出感情来了,如果不能安全把你送到家,那我和小陈哥哥岂不内疚死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跑出来了,想要做什么,喊上姐姐一起。你看,这儿的夜空多美啊,刚才你要叫上我,那我们可就享受了!”吕萌萌没看马丽娟的反应,但直觉告诉她,马丽娟听进去她的话了。

回到房间,三人默坐了一会,吕萌萌叫小陈回屋去睡,她要陪马丽娟再说会话。马丽娟却说:“姐姐你也回去睡吧,相信我,不会再跑的。我要真走,早不见影了,还能再回来?”

吕萌萌说:“姐姐当然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看看星星,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了。”

马丽娟嘴角微微一撇,冷冷地说:“你屋里也是一样可以看到星星的。你还是不相信我,要留下看着我吧!”

吕萌萌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个时时处处都表现得特别冷静的女孩简直深不可测,她总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而自己却摸不透她的想法。吕萌萌一直以为自己也算是个心思缜密、能言善辩的人,可她的缜密与善辩在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这里居然溃不成堤。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自己过于自信,以致一叶障目,江小东也正是看透了她这点,所以才不屑与她直面针锋?

怅怅地回到自己房间,吕萌萌一夜没敢合眼,她穿戴整齐搬个椅子坐在门跟前,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她好冲出去。

小镇的夜很安静,得连秋风都没声没息。一门之隔的过道在吕萌萌高度紧张的神经中则显得寂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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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千年菜鸟小狐妖,为了心上人的宏图伟业,她只身入尘世。为求三餐温饱,她投身‘蠢’王爷。从此王府鸡犬不宁,各路妖怪层出不穷。他是辅政皇叔,为人阴险腹黑,收留她只为得到一枚可利用的棋子。无奈‘妖’从不从人愿,一堆的麻烦,以及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让他措手不及,却又义无反顾。看三流老妖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