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千绝擦掉手上的血迹，将剑收进鞘中，半凝眉头，昔日拿着它挥舞杀伐是何等风光，而如今却连擦擦它都会被弄伤，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你在干什么？”匈奴王又准时准点地出现，“你擦剑干什么？”
“难道你的剑不用擦吗？”千绝更像是看白痴似地看着他，轻声嗤笑，好像一个博学的夫子在问之乎者也或是三字经似的。
“一个合格的剑客是不会不小心被自己的剑割伤的，而大名鼎鼎的千绝王不仅是一名合格的剑客，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吧？如今却被自己的剑割伤，实在是有点令人哭笑不得，所以我才问问的。”
“还要感谢您废了我的一身武功啊，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会这么落魄？”千绝瞪着双眼阴冷冷地看着他。
“能把你的剑送给我吗？”匈奴王刚碰到剑被千绝给抢走了。
“能把你的命送给我吗？”千绝反问，提起剑挂在了床头，“还有别的事吗？”
匈奴王想了一会儿，无奈地耸耸肩，离开了。
“皇兄！”阿塔娜行了一相标准的宫礼，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一声未吭。
“妹妹可是还在怪皇兄？”匈奴王亲手端过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怎么如今跟皇兄这么生份？哈业他对你不好？”
“没有，他对我很好。”阿塔娜有些淡漠，有些无奈。
“自从去了一趟大燕，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一点都不像以前了。”
阿塔娜苦笑，问道：“皇兄唤臣妹进宫有事吗？”
臣妹？匈奴王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塔娜，“臣妹？可塔娜竟然自称臣妹？对哥哥真的失望到这种地步了吗？”
先杀了她的爱人，再把她强行嫁给哈业，现在又杀了“他”最心爱的男人，她对他能没有怨言吗？男人之间的事她不懂，国家之间的事她也不懂，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皇兄不能，连那个自称最爱她的哈业也不能。
“这就是生在权力中心的女人的悲哀，逃不过被当成棋子的命运，我不想再被人利用，所以才变得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这是那一夜“他”说的话，不想被人利用，只能变得比别人更强，去利用别人。
她也不想被人利用，可是却无法像“他”那样强悍，所以只能默默承受。
幽怨地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有些淡淡的苦涩，雪莲茶被称为西域的至宝，现在却一如她的心情，华丽的外表下难掩那一棵苦苦的心。
“皇兄可是有事情吩咐阿塔娜？”既然不愿意让她自称臣妹，那称一声哈塔娜总没错吧？
“哈业前线苦战，一时半会回不来，二哥接最宠爱的小妹在皇宫住些日子不可以吗？难道非得有事吩咐的时候才能去传诏你？”
在她去大燕以前总是口口声声二哥二哥，甚至为了不嫁给哈业去忤逆他！现在想想，原来那时候是那么幸福，被他娇惯得简直不成样子。
哈塔娜唇边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可是转眼即逝，只如昙花一现，很快被忧愁笼罩。
“以前的小野马跑哪儿去了？”匈奴王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死气沉沉的？”
“二哥，‘他’已经死了，阿塔娜也没有回天之力，只求二哥一件事，只要二哥答应了，阿塔娜就死心塌地跟着哈业过日子，再也不问有关‘他’的一切，好不好？”阿塔娜跪了下来。
“你……”匈奴王极度无奈，“说吧。”
“能不能请二哥把‘他’的剑还给妹妹？二哥不要说没有，谁不知道她的剑象征着她的权威，二哥一定将她的剑收起来了！对不对？”
“你要她的剑干什么？”匈奴王有些气恼，那剑是被他收起来了，可现在不在他手里啊。
“我想把剑送还给‘他’的家人。二哥你不知道，‘他’跟王夫还有雪公子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到令所有人都嫉妒，如今‘他’去了，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件事了。还请二哥不要拒绝我。”
“这个……我尽力。”匈奴王苦笑，把他妹妹给扶了起来，却也郁闷万分，那个女人一定舍不得出手，送出去的东西还有拿回来的道理？况且还是送给了人家本来的主人！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相信他，当他说要把剑送给蓝笑的时候，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将剑交给了他。北疆将士正在举哀，一块被血染红了的军旗裹着千寻的尸体送回了王府，雪无痕心里空洞洞的，像是飘浮在半空似的没有一点着落。
“雪爷……皇上驾崩了！”柳如风扶棺痛哭，身后的将士们也在抑制不住地低头垂泪。先是千绝王，再是皇上，大燕国的两根顶天柱先后倒了下来，大燕的天还能撑得住么？
“先派快马给太子报丧，让他登基！”雪无痕面无表情，“再派人把龙体送回燕京下葬。”
“皇上临终遗言，在没有夺回千绝王前不能下葬……停灵北疆……”
“雪爷！有人送剑！”一个小兵捧着一柄被裹得密不透风的剑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众人俱是一愣，“什么剑？”
打开包裹，竟然是千绝王的佩剑，众人惊诧地张大嘴巴，又哭又笑：“人呢？谁送的？”
“就在那……”众人寻着小兵指的方向望去，早已空无一人，又不得不面面相觑。
“雪爷……这……怎么回事？”
雪无痕将剑贴在胸前，早已泪流满面，轻抚着它，就像抚着心上人一般。
“雪爷……”
“去，整备兵马，为国报仇！”雪无痕双手捧着千绝的剑高举过头顶：“千绝王在天之灵会带领我们打败匈奴，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悲痛激愤的呐喊响彻整个北疆的天空。
愤怒的士兵们疯狂地报复着，把匈奴打得节节败退，攻陷的城池无不被屠城，简直化身成了一群怒气冲天的狂魔。边疆的百姓凄惨无比，只能朝皇京的方向涌去，以寻求庇护。
正沉浸于在杀了千绝王和大燕皇帝的丰功伟绩之中沾沾自喜的匈奴人未料到灾难会来得如此之快，倾刻间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败报一日三传，匈奴王焦头烂额，已经开始有大臣提议议和，却又被反对派驳了回去，杀了人家的皇上和并肩王，议和谈何容易？这种不共戴天之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唯一的出路就是打下去。
“好多天都没看到你了，”白纱衣，紫玉带，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束着，她总能把衣服穿得这么合体，哪怕是穿在别人身上会有些不男不女，穿在她身上却如此地引人夺目。
“是不是仗打得不太顺利？”
“你眼中有杀气！”千绝一步一摇地走近他，离他不到一尺之遥，直视着他的眼睛，“哈业死了？”
他没有回话，而是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粗暴地啃咬，几乎要将她吞进肚里，最后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肩膀，直到鲜红的血液顺流而下，将她的白衣染红。
千绝笑了，在这种情况下大概只有她才能笑得出来吧？放声大笑，带着几分得意，几声复仇的快感！
匈奴王重重地将她甩倒在地上，踩着她的胸口蹲下，阴森森地问道：“你很开心？慕容千寻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千绝一愣，随即摊开双臂平躺下来，面对强暴却无能为力的女人，摆出了一个任君采撷的姿势。
“如果他真的死了，你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会想杀了我？别不是哈业跟他同归于尽了吧？或者是，大燕快打到匈奴帝京了？”
“我可没心情跟你说笑，慕容千寻的确死了，是为了为你报仇而死的。哈业很好，至少他还活着。”
千绝淡淡地看着他，只觉得胸口的那一只脚在渐渐用力，似乎恨不得将她给踩碎。
“那你……为什么……这么恨……如果再踩下去……我真的……”
“匈奴边疆被大燕屠城了，屠了好几座城，燕军所到之处就是一座人间地狱，百姓惨不忍睹！”匈奴王放开千绝，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千绝哈哈大笑，就差鼓掌叫好了，“真不愧是我慕容千绝手下的军队！果然没让我失望！”
匈奴王紧闭着双唇，深沉而又阴冷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