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十点多了，但由于圣诞的关系，一路上还是有很多人，当然，大多都是情侣。李子昱把我塞进车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一路慢悠悠地开着车，神色很是专注。而我，冷着脸，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李子昱停了车，缓缓地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从前他特有的宠溺。
“阿静，你还和以前一样，心里紧张的时候就会绞着衣角。”
闻言，我立马停了手，把双手抱到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阿静，我承认是我错，可是阿静，我多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以前我每次认错你都会原谅我，那么这一次，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从前的我刁蛮又任性，每次都抓着他使小性子，可无论我做了什么，只要我不理他，他一定会来和我道歉，然后我就顺着台阶下表示原谅他。
“李子昱，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所以你不需要我的原谅。”
“阿静……”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无奈。
我推开车门走下车来，才发现原来又回到了三中，回到了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站在主教学楼底下，我抬起头，双眼借着教室中的光亮寻找着五楼左数第二间教室。那里，是我高中三年所待的地方。那三年，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三年，即使那时候的我身负着厚重的压力。
半晌，我慢慢地开了口：“刚开学的时候，我并不认识你。在班委竞选的时候，你去竞选物理课代表，那时候的你站在讲台上只说了一句话，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说出来却让人震撼。”
“我记得，我说——我可以辞了年纪总团支书，但是这个物理课代表我一定要当。无关其他，只因心爱。”李子昱接着说道。
“无关其他，只因心爱。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像钟爱物理那般喜欢我。只因为这句话。真正算得上相识的，是那一次的黑板报。原本我并不知道你的字写得很好看，是苏娆回寝室说的，那时候她是你的同桌。”
“那次的黑板报，可以说是五彩缤纷啊。萧旻嫌不够有趣，愣是写了一首打油诗上去，你呢，还嫌不够乱，在那首打油诗旁边画了一幅四格漫画。”说到这，他轻笑出声来。
“是啊，那次的黑板报最后因为富含年轻的气息被评为优秀了。”念及此，我也笑了起来。作为三中高一一届唯一的一个零班，其实这些学校的文体活动，我们一直都知道是存在水分的，只是没想到那一次的恶搞，居然还被评定说是富含年轻气息。事后，我们三个一度想要将这种年轻气息坚持到底，最后在班主任的强烈反对之下才不得已做了罢。
“阿静，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亮，亮得好像能把人的魂儿引过去似的。”李子昱温柔地看着我，目光中都是宠溺。
唇角的笑容僵了僵，我盯着我们曾经的教室继续说道：“后来换位子的时候，我们成了同桌。再后来没多久，你过生日，我陪着你们寝室的人在躲在食堂二楼的小角落里偷偷的喝啤酒。晚自习的时候，我怕你喝得太多难受，溜出去给你买酸奶。回来的时候被班主任抓住了。被她带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你，其实那天她说了什么我根本不记得了。再后来的熟悉，好像都变得那么理所应当了一样，我们一起去书城买书，一起去超市买东西，连后来的元旦联欢晚会都是我们主持的。”
“是啊，那时候的时光总是单纯而快乐的。我记得那次元旦联欢晚会上的你穿着白色高领毛衣，裙子是灰白格子的，外面披了一件粉白色大衣。那一次，是我见过的最好看你。”顺着我的视线，李子昱也抬起头，看着我们曾经的教室。
“我记得以前班上好多人都说我们两个是很般配的一对。那时候苏娆喜欢你，为了这句流言，她没少在寝室给我找茬。”
“那么你呢？阿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像后来熟起来以后的某一天我忽然就发现我自己喜欢你了。那么自然，自然就好像认识你就是为了喜欢你一般。”我牵起一丝苦笑，接着说道，“可是你知道吗，喜欢你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那么没耐性的我坚持喜欢了你十年，这件事在我自己看来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李子昱，如今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们就当做不曾相识吧。”
“阿静，我……”他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怔怔地看着我。
“李子昱，我累了。所以我放弃了，不爱了。我不怪你，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心寒了。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都死了，还要怎么爱你呢。你曾经是我整个生命中的最真实，可这个真实竟然披着谎言的外衣。我已经没有了再去爱你的力气，或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那么，我们都不要一错到底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阿静，你去英国以后秦洛洛曾经来找过我，她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原本我打算为母亲讨回公道之后就去找你，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我设想过你会给出的所有答案，却从没有想过真正的答案会是这一个。原来再会算计也不可能算得到所有东西。阿静，只要是你想，我都会答应。我一直记得我说过的这一辈子都要对你好，也一直记得我爱你这件事情。”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很深刻的受伤。过了一会，他松开了手，伸手自口袋中掏出车钥匙递给我，声音喑哑地说：“你开车回家吧。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他一步一步地离开，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长，倒映在空荡荡的操场上，那么地孤独。我看着他的背影经过篮球架下，慢慢地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滴一滴地滚落。
“不是不再爱你，只是还是会介怀。那么敏感的我，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去爱一个人。”我低声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