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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兔子坡上的愁云

整个兔子坡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因为在所有的小动物中,小乔治是最受大家喜爱的。他开朗乐观的态度总能给那些年龄大的人们带来阳光,他积极肯干的优秀品质使他成为兔妈妈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儿。对于兔爸爸来说,他既是一个学生又是一个打猎的好伙伴,他们一起跑了很多路,一起智斗那些笨乎乎的狗,现在,所有这些都浮现在兔爸爸的脑海,可怜的兔爸爸也陷入悲痛之中。兔妈妈被抬到了床上,他们的女儿海瑟专程从木炭山过来照顾这个家,她不太会做饭,还带来了三个年幼的孩子,小家伙儿们还不懂事,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这让阿纳尔达斯叔叔很心烦,他尽量不在兔子洞里待着,大部分时间都跟婓威、卜奇或是红鹿在一起。

“他跑得非常快,”红鹿伤心地说,“他确实是个好手,有好多次我俩一起跑到维斯顿路,不是去干什么事,就是跑着玩儿,在早饭之前跑过去再跑回来,他永远不知疲倦。有时候我问:‘你不累吗,乔治?’他只是笑笑,‘累?’他说,‘这才只是热身呢。’然后又跑开了,我得迈好大的步子才能追上他。”

“他跳得也很远,”阿纳尔达斯叔叔说,“他曾跳过木桩小溪,我亲眼看见了脚印,足足有18英尺远。之前从没有兔子能跳这么远,以后有没有都还不一定呢。”

卜奇摇了摇头说道:“他总是很快乐,总是爱笑爱唱。真不该发生这样的事。”

“那些该死的汽车,”阿纳尔达斯叔叔怒气冲冲地说,“我会修理他们的!我会修理他们的。我会在一个下雨的夜晚躲在坡底,那条黑暗之路又黏又滑,我会在他们开下山坡的时候从他们面前跳过,吓他们一跳,他们控制不好方向就会撞向那堵石墙。我年轻时在丹伯里路经常这么干,就是为了报复。在那儿我弄坏了四辆汽车,其中有三辆情况非常糟糕。但是现在我老了,”他无助地叹息道,“身手没那么敏捷了,我肯定会被轧到的。”这时,松树的影子慢慢地投向山下,他们就这么伤心地、静静地坐着,一直坐到初升的太阳把光芒洒在绿油油的、闪着金光的荞麦地上。“我们总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跑步。”卜奇也说,“小乔治会说‘早上好啊,卜奇先生。’多有教养的孩子啊,他总是叫我先生。真不该发生这样的事。”

马上就到仲夏夜了,大家的忧郁却丝毫没有减少,小动物们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园里的蔬菜一天天长大长高。萝卜的叶子已经长到羽毛般大小了,柔嫩的山黧豆已经抽出多汁的须蔓,新鲜的小莴苣也已露出了头,还有绿色的白菜和一排排结实的豆子——所有这一切要是搁在以往,小动物们不知看得有多入迷呢,然而现在,他们似乎都不太关心这些了。

对于兔爸爸来说,仲夏夜所带来的忧伤要多于欢乐。兔爸爸和兔妈妈本来准备在新储藏室存满食物以后,就举办一个小型的庆祝会,到时候邀请所有的邻居来参加。兔妈妈会准备最拿手的山黧豆莴苣汤,家里还埋藏着几瓶陈年的桂花酒,伙伴们一起做游戏,这里将充满欢声笑语,就像过去的那些好日子一样。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新的储藏室还没有建好,兔爸爸和阿纳尔达斯叔叔根本没心思干,原本是安排小乔治做货架的。兔妈妈也没有制作罐头的计划,她最近借着摇杆才刚刚能坐起来。

黄昏时分,兔爸爸在兔子洞外坐着,那些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屋里简直没法待。海瑟自己也很吵,而且做饭一点儿都不用心。不远处,阿纳尔达斯叔叔正在打盹儿。

突然,兔爸爸注意到一群小动物们冲下了山坡,他听见老鼠威利兴奋的叫喊声,还有他那些亲戚们的尖叫声,他看到了黑白相间的婓威,还有走路摇摇摆摆的卜奇,他们一起跑向兔子洞。威利先冲了过来,他兴奋地尖叫着:“我看到他了!”他疯狂地喊着,“我看到他了!阿纳尔达斯叔叔,醒醒,我看到他了!我看见小乔治了!”

喧闹打破了一切。海瑟冲出门,她手上还滴着洗碗水,那三个小家伙儿比以往叫得更欢了,田鼠们更是喋喋不休,兔妈妈蹒跚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阿纳尔达斯叔叔大喊:“让那些小家伙们闭嘴!看谁还——”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大声叫嚷着。

婓威不停地用他的前爪跺着地面。“安静!”他大声喊道。他羽毛似的尾巴拱起来总是显得那么苗条。“谁要是再说一句,我就——”大家立马安静下来,因为婓威从来不说空话。“现在,威利,”他兴奋地说道,“继续说你看到的。”

“好吧。”威利气喘吁吁地说,“我像往常一样待在窗台上——接雨水的那个水桶上面放了一个新盖子,我想借助它跳上窗台,我做到了,那是个很结实的盖子。——我像往常一样待在窗台上,朝屋里看,我看见他——我看见小乔治了!他躺在那个女人的腿上——”“那只该死的老猫呢?”阿纳尔达斯叔叔插话问,“他到哪儿去了?”

“他也在那儿,他也在那儿,而且——他正在给小乔治洗脸呢。”

小动物们又开始半信半疑地议论了,婓威不得不再次拱起他的尾巴。

“他确实在帮小乔治,”威利继续说,“洗耳朵,还有全身。乔治似乎很享受,我还看见乔治低下头,莫顿先生,就是那只猫,你们知道吗,他还帮乔治抓脖子后面。”

“拜托,说点儿可能的吧。”阿纳尔达斯叔叔说。

“这就是我所看见的,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所以马上就过来了,就是这样。”

“那他,他看起来还好吗?”兔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威利迟疑了一下,“他,看起来,还好,只是他的后腿,跳跃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好像是木棍之类的,还有绷带。”

“他能走路吗?”兔爸爸急切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先生,您说呢,他在她的腿上躺着,那位女士的腿上,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走路,但他看起来很舒服也很开心的样子。”

“谢谢你,威利。”兔爸爸说,“你是个好小伙,非常善于观察,考虑得很周到。你带来的消息实在是让我们太高兴了,我深深地感激你。我们热切希望,你能够进一步发现些什么。”

小动物们都松了一口气,喜悦以山洪暴发般的速度蔓延开来,大家谈论着、猜测着。好消息很快传遍了兔子坡,一直笼罩在大家心头的愁云也像晨雾一样散开了。

每个小动物都来拜访祝贺。兔妈妈当然还是很担心,然而,当卜奇——老卜奇,那个害羞的独居者,一旦人多了就总感觉不自在的老家伙,也摇摇摆摆地来到兔子洞,伸出他那粗糙的、带着硬壳的老爪子向兔妈妈问好的时候,兔妈妈眼里闪出了喜悦的光,而这种光是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就再没出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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