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下朝回宫,见云依在书堆之中,不免轻笑:“怎么这时候想起看书了?不是说累,近日不看书了么?”
放下书,云依柔笑,“臣妾在找好名字,长公主出世,皇上可想好了赐什么名?”
元彻的笑容敛了敛,“朕还未想……”
女人也收了笑意,放下书指着自己的肚子:“那这个呢?”
“朕早就想过了,也请钦天监算过了,现下放在了廷安殿,只记得中意的几个,元述,元世……”元彻数着。
云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谁说这一定是个男孩?”
女孩也有,就叫元箴如何?”某人依旧没有自觉。
“那给这个孩子就叫元箴罢,长公主也应有封号,皇上以为呢?”云依坏坏地笑着,明知道这是他给她的,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顿了一下,元彻方醒悟,“不行!这是朕亲自推算的,不能给。”
推了推他,道:“那也是皇上和臣妾的女儿,怎么能厚此薄彼?如此盛事,皇上也该跟群臣跟天下有个交代,左都御使一脉也会高兴的。”
修长的手抚上了她的肚子,“人之子你如此厚待,可是人却不一定领情,真是拿你没办法。”
“皇上何出此言?又有什么事臣妾不知?”云依拉住他正在摩挲肚子的手,“总是拿我当傻子,蒙在鼓里。”正说着,肚子便朝元彻手的位置踢了一下。
元彻惊奇地傻笑道:“孩子又踢朕了!朕是父皇啊!”
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云依不免又笑开了,“他这是抗议你看不起他的母后呢!”若是能把苏惠和孩子放在脑后,她倒真的愿意和他就这样,只有彼此,共享点滴乐事。
拍着肚子,云依轻声唱着歌谣,元彻抱着她靠在床头,待她唱毕,他轻声道:“有的时候,我以为你经历了那么多,不会那么心软,谁知还是一样,进到这里,仍是一样。”
“我不是心软,只是不会乱用心计罢了。怎么可能还是从前那个小傻子?”云依的脸有些圆润,肌肤依旧白皙滑嫩,如今看来更有一种母性的风范。
把玩着她的脸颊,元彻轻轻在上面吻了吻,“有我呢。”
他对着肚子疯子似的呓语,云依拍拍他:“天热,皇上去洗洗罢,臣妾真是有些倦了。”
“好好好,你先躺下,一会儿让她们再拿个冰盆远远地放着,你怕热但是切不可贪凉。”他絮叨了几句才去沐浴更衣。
不等他回来,云依忽然觉得肚子一阵剧痛,慌忙向外喊道:“绿绮!锦瑟!素琴!!”
几个人立刻跑了进来,见云依一脸惊慌的样子,忙道:“娘娘,怎么了?!”
“快去请产婆,还有,让春煦过来!”云依强自镇定呼气,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调皮,大晚上的就要出来了!
绿绮赶忙指挥宫女准备物件,除了产婆,亦派人请了太医过来。
元彻听闻,连身子也未及擦干便湿漉漉地裹了小衣便服冲了过来,“如何了?怎么样了?皇后现下还好么!”
“皇上,您不能进产房!”张有福细细的嗓音高声喊道。
“混账!这世上还哪有朕不能进的地方!”元彻冷声喝道。
里面忍受阵阵疼痛的云依亦回道:“皇上不要胡来,不然臣妾也不能安心!”
一听得云依发话,元彻立刻忍住往里的脚步,高声道:“若是有事,一定不要忍,朕就在外面,寸步不离!”
云依哪还听得那么多,疼得咬住了备下的手绢。
凤栖已经守在了一旁,碍于身份,先让产婆忙活,只在旁边伺候:“我在呢,娘娘不必担忧。”
各宫收到消息纷纷赶来了坤和宫,王桂苓见到皇上浑身湿漉漉,不免大声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元彻淡道:“你们既然来了去偏殿候着罢,这外面不需要别人。”
“如今天气虽热,皇上身上这湿衣服也不舒服,嫔妾遣人去给您拿套衣服来换罢。”王桂苓也不去想皇上为何这般模样,关心道。
元彻转身面向内殿门口,“不必了,你去偏殿罢。”
“嫔妾也替娘娘焦急,皇上都等在这,嫔妾哪有进去的道理?”王桂苓亦不肯让步。
他忍不住回头剜了王桂苓一眼,“凡事适可而止。”
王桂苓听了,福了福身便去了偏殿。
等在外面听着云依撕心裂肺的喊声,元彻走来走去,再也忍不住了,派了宫女进去请凤栖出来。
见到一身狼狈的元彻,凤栖忍住笑意道:“皇上派人叫奴婢出来有何事?”
“里面可好?她可好?”元彻完全把担忧焦虑写在了脸上,“她那样有一个时辰了,还没动静么!!”
凤栖笑出声来,“皇上不必急,初次都有六七个时辰的,现在状况还好,平日对娘娘调理得当,不会有事的。”
“六七个时辰!”元彻惊呼,金宝跟了他这么多年,头次见到他如此焦躁的样子。
“顺利的话,不需要那么长。皇上您也去歇歇罢,娘娘这有我。”凤栖也不再看着这个完全丧失平日心智的男人,重新回到里面。
皇后在产房内疼了三个多时辰,皇上便在外面守了三个多时辰。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诞下龙子!”随着一声清亮的哭声,产婆更高的声音传了出来。
元彻惊喜的表情还未来得及铺满,便问:“皇后呢!皇后呢!”
“回皇上,母子平安!”产婆这一句总算是让元彻放了心。
金宝这才敢靠近他,“恭喜皇上,请皇上移驾先去沐浴,小皇子洗过便可以抱过来了。”
“朕要先去看看皇后。”元彻几步已经要跨进殿,锦瑟拦在了门口,道:“恭喜皇上,娘娘吩咐了,让您明日下了朝再过来。”
“不必拦朕,东西都撤了,朕要进去。”元彻丝毫不理锦瑟之言。
东西上面都盖了正红的喜帕,绿绮看着宫人们把东西整理干净,才快步出来道:“皇上,娘娘在休憩……”
“无妨。”元彻几步便进了内殿,施展轻功瞬间到了床边。
汗水未退的脸上满是疲惫,云依正闭着眼睛浅眠,听到声音睁开眼,见到是元彻,有些虚弱地笑道:“我不是不让你进来么?”
握住她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我怎么可能不进来,你辛苦了那么久,不见到你好好的,如何能放心?”
“好了,我好累,你去罢。刚刚乳娘让我看了眼孩子,四肢健全很健康。”云依欣慰地笑道。
“好,好,你睡罢,好好歇着不许乱动。”元彻仔细嘱咐了她才肯离去。
“你们仔细伺候,若有半点差池,小心脑袋!”狠狠嘱咐过后,元彻才离开内殿去看了自己的皇儿。
元彻连夜召了钱弘来,对他道:“方才朕喜得麟儿,式如拟诏,便说皇家喜迎嫡长子,大赦三日,普天同庆。”
虽是嫡长子,可前几日贤嫔亦生了一位公主也没见得皇帝如此畅快,钱弘想了想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臣遵旨。不知长公主的封号为何,名讳又迟迟未报宗亲司。”
“这两桩事何必扯在一块!”元彻不满。
“贤嫔娘娘所诞虽不是皇子,毕竟是宫中头位子嗣,苏府本是上下庆贺却遭冷遇,皇上便再不喜,也不应如此差别对待才好,否则又会有人非难皇后娘娘,娘娘怕也不会乐见此事。”钱弘自然知道皇上的软肋,不慌不忙道。
元彻默然,挥毫而就,扔给钱弘一张纸,“嫡长子名燮,元燮。公主么,元竺罢。你报上去即可。”
“特赦召上,也一字不提么?”钱弘仍不肯让步。
心里本不在乎钱弘之言,可一想到云依,元彻便不得不妥协,道:“你看着办。”
“仲潜近日如何?”元彻随口问了句。
钱弘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据说王显很是器重也有意拉拢他,就差让他娶了王家小姐做他女婿了。”
“不愧是仲潜,哄人的把戏无人能及。”高渊若是听见这话,怕是哭笑不得。
钱弘走了,元彻道:“出来罢。”
玄心从机关门中走出,“主人,已经有些眉目,关于娘娘身世这点并非无根之由,只是当年见证之人死得死,残得残,还需要些时日。”
“你自己斟酌,另外,这消息都有谁知晓也给朕查清楚。”元彻眼中一片墨色,若是有人想要动她,纯粹是惹祸上身。
“是。”玄心再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