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锦瑟和素琴三人赶紧围了过来，锦瑟惊呼道：“娘娘，娘娘！您怎么样！”
边呕云依还勉力指向外面：“去把门关上，不要让外殿的人听见！”
一直呕到只剩酸水之时，云依才止住，精疲力竭地躺在了榻上。凤栖皱眉搭脉后才松口气，“无事。”
素琴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娘娘，咱还是回坤和宫罢，再这么下去，早晚我们都得吓……”后面那个不祥的字她没敢说出口。
捂着自己腹部的云依有些虚弱地笑道：“没事，这是正常的，春煦不都说了无事么？”
万一有什么事，这正宫娘娘腹中龙嗣谁也承担不起……底下几个人俱如此想。
觉得腹中饥饿，云依又吃下了好多梅子肉，结果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素琴送彤史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殿中隐隐的声音。
绿绮听说娘娘害喜，早就过来守着了，见到素琴，皱眉摇摇头。
“就一点也没吃下？”素琴小声问。
“弄了点血燕窝粥，那不知又都吐了么？”绿绮叹气，“再如此下去，怕是孩子未见如何，大人就先垮了……”
“还是——禀报皇上罢？”素琴小声嘀咕，看了看手里的彤史。
“这时候还送这个？”绿绮咬牙。
“皇上吩咐，每日要见娘娘朱批，我又能如何？”素琴亦是无奈。
绿绮扯过彤史，转身向外，素琴拉住她，“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扯回彤史，“若是去，也不是姐姐你去，中正令统摄尚宫局，尚侍局和内侍局，我能换，但是姐姐不能换！”
素琴不等绿绮再说，转身走了。
宫内，依旧传来隐隐的声音。
素琴一直侯在廷安殿外，未有人通禀。金宝欲向外通传晚膳之事方看见了她，“素琴姑娘，你这是？”
“公公，烦请通禀皇上，奴婢有事求见。”素琴已然冻得僵硬，哆哆嗦嗦道。
金宝皱眉回头看向门廊下那些人，“还不快拿厚衣服过来？！素琴姑娘是尚侍宫的尚侍，你们怎么敢如此怠慢？谁给你们的胆子！”
这方才有人赶紧递上了厚重的斗篷披在了素琴身上，金宝一指：“姑娘进来罢。”
“什么事这般吵闹？”元彻头也不抬。
“皇上，奴婢素琴斗胆求见皇上，不经通禀便侯在殿外，请皇上降罪。”素琴冻得嘴唇青紫，埋首于地上。
抬了头看了她，“起来罢，什么事。”
素琴看了看周围，不肯说话，元彻跟金宝使了眼色，金宝带了人都出去了，素琴重又跪下，“启禀皇上，奴婢不敢把彤史呈给皇后娘娘。”
元彻似笑非笑地看着素琴，两日便来求饶？这不像是云依的做法，她既决意如此做，早该想到会这样。
“皇，皇上，皇后娘娘，娘娘她——”素琴一闭眼，“已有身孕……”
一句话过后，只听得笔落书案之声，偌大书房中无半点声响，元彻腾地起身，走出书案到素琴前，“此话当真？”
素琴叩首道：“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皇上。”
“何时知晓的？”
“已有两日了，娘娘不让奴婢说，可娘娘昨儿接了彤史后便呕吐不止，害喜十分厉害，奴婢再不敢拖延，违背娘娘口谕来禀报。”素琴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已无可惧。
元彻垂眼，“朕知晓了，你去罢。金宝——”
金宝立刻挑帘进来，元彻向他：“着人好生送素琴会坤和宫。”
这——算是什么结果？满以为皇上会看中皇后娘娘腹中龙嗣，谁知也不过如此……素琴掩不住满脸失望，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屋内无人，元彻放在狠狠地将拳砸在了书案上，她是要如何折磨他，此等大事亦不让他知道，那是他与她的孩子啊！
半夜，凤章宫内宫，寝宫中依旧有隐隐之声，锦瑟敲着云依的背担忧已经无法言语，云依吐净之后，无力地躺回床上，轻轻道：“你们都去罢，已经没东西可呕了，该清静清静了。”
锦瑟愁容满面地站起身，回头走到凤栖身边：“这可如何是好？吃一点吐一点，吃一些吐一些，再这样下去——”
还未及她说完，有人便出现在了寝宫门口，吓得锦瑟“啊”了一声。
昏暗的灯光中，一双桃花眼熠熠放光，锦瑟和凤栖都跪了下去，他轻轻挥手，“你们都出去。”
暖色中，简单铺就的床榻上躺着的佳人身形见瘦，脸就剩了巴掌大，微微皱眉的神情看起来更是疲惫不堪。他轻轻坐在了床边，云依睁开了眼睛却已无力去惊讶，“臣妾身子不适，无法行礼，还请皇上见谅。这里气味不佳，恐污了皇上。”
手轻抚上日思夜想的青丝，元彻叹道：“都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要如此么？”
“臣，臣妾只是身子较为敏感，”云依已知他既然来，必定是知道了的，也就不瞒了，“不是什么大事。”
之前对她的怨念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化为了心疼，“就想无声无息的，都不让我知道么？这亦是我的孩子。”
“臣妾如今的处境，昭告天下又有何好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要想办法护它周全。”自她决定自请入冷宫之时起，她就要陪他演这一出大戏，从未想过腹中骨肉会成为筹码。
即便这样，还如此固执？”元彻皱眉，“身子不适，回去罢。”
云依从元彻的手中抽出手，惨淡笑：“皇后因娘家牵涉入案方入冷宫，如今身有龙嗣便还得中宫，原来子嗣才是护身符？若不查清，也会成为它的污点。”
她不是固执，只是拿自己与子嗣的命来跟他较劲，元彻转过身，背对她静默坐着，还不等他说什么，云依又腾地卧起身，想要推开他，一口又吐在了床边的钵盂内。
扶着她轻拍她的背，元彻又气又疼，给她漱了口，看她再次瘫软在床上，轻柔地替她拭了拭嘴角，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不安稳地睡去方离开了寝宫。
“屋里再加暖炉，让人换厚的挂毯来，这床是谁铺的，拿云绣软垫……”元彻出来便对锦瑟一处不落地吩咐。
锦瑟应着，“娘娘未让太过张扬……”
“这不用担心，再有，娘娘今日都吃了什么？用了多少？”
一提及此，锦瑟便满脸愁容：“只用了两小碗燕窝粥，却也吐了个精光，奴婢实在担忧娘娘……”
元彻看向凤栖，“这不能治么？”
双手一摊，“陛下，这又不是病，如何能治？只是娘娘胃口极差，不复从前食欲，更难办。再者，这个时期心境情绪平稳很重要……”
锦瑟亦附和道：“是啊，娘娘近日总是独自出神，在此处亦要操劳，奴婢请皇上怜恤娘娘怀有身孕——”
“是她自己的意愿，这怪不得朕。”元彻说着，又成了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要离开。
“娘娘如此，亦是为了皇上啊……”锦瑟的声音被挡在了门帘之内。
第二日，彤史终究是没有再送来了，彤史上只有一行字：帝宿乾明宫。
靖王爷一案亦有了进展，天畦这味料来自青州边境，徐耀祖受杜桓指使与西戎串谋，贪污军备银两，数额惊人。如今西戎经边境大战伤及元气，自是要韬光养晦，更以戎嫔之事向朝廷施压，而袭击靖王爷一行人，亦有人操着西戎口音。
钱弘将案情尽数奏于元彻，元彻皱眉道：“已经收回多少了？”
“两节进账，共两千五百万两有余。”钱弘禀道，“还有近百万不明，臣怀疑这便是西戎的目的，虽不能丰盈国库，却也省了一大笔边境重建的费用。”
“乌梅之事也是因为这个罢？朕还为此对乌堤深感歉意减了半成贡收，竟还不满足么？”元彻轻笑，丝毫没有怒意。
钱弘点点头，放下手中名册，“臣以为此事还牵扯了一方……”
元彻斜了他一眼，“看出来了？”
“皇上——是特意不让他们露出来么？”听皇上的意思，似是已经知道了。
“朝中少了皇叔一脉，已经是权势太过集中，正因如此，才要慢慢瓦解，你和仲潜慢慢掌握了，才能替换。”元彻轻描淡写道。
钱弘听了，方醒悟自己近来经常被仲潜拉去青楼楚馆声色之地是为何，俯身道：“皇上英明，只是下次此类事情还请皇上提前告知，或者让仲潜独挑大梁亦可。”
元彻笑意加深，“难为你了，只是比起仲潜，式如你更能起到作用啊。”
左眉头挑了挑，钱弘顿时双眼微眯，道：“娘娘那边可还好么？”
一下子，戳到了皇帝大人的心窝上。
